玛西娅娜无奈地望天,打了个响指,中指上冒出一个小火苗,伸了过去。西里斯咬着烟凑近,翻着眼皮瞟了她一眼,“非得是中指吗,女士?”

    玛西娅娜没理他。西里斯深深吸了一口,从鼻子里缓缓呼出来,他看起来放松了些,“你要来一根吗?麻瓜的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

    “不抽,不会。”

    西里斯又深深吸了一口,眼睛里映着烟头的火光,亮得骇人,“今晚,有个食死徒想他的主子了。”他冷笑一声,“说起食死徒,我倒是认识好几个。咱们今天早上才碰着俩呢。”

    “不会是他们。马尔福和斯内普都不在现场。”

    “以他们的滑溜,当然不会蠢到等在那里。我保证他们一干完就会幻影移形,魔法部那群蠢猪怎么抓得住他们。”

    “可拉倒吧西里斯!别忘了,魔咒是用哈利的魔杖放的。马尔福怎么样我不知道,就斯内普,他靠近哈利半径五十米范围内,哈利都恨不得长出一身刺来,怎么拿哈利的魔杖?再说了,想想都知道这两个人是最不高兴今晚出现黑魔标记的人了。”

    西里斯阴着脸,倒是没有反驳。

    玛西娅娜打量着他,慢慢开口,“西里斯,如果伏地魔回来了——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知道斯内普是我们这边的吧?你知道你得和他并肩作战的吧?”

    西里斯的表情就像玛西娅娜刚刚盛情邀请他吃一大桶狐媚子粪便一样。

    “我不相信他。”他固执地说。

    “我知道你和斯内普恨着对方,”玛西娅娜平静地说,“我不是在要求你和他成为朋友,但你得顾全大局。”

    “我跟他在霍格沃兹时就合不来。从来都不喜欢他。”西里斯神情阴郁。

    “不用这样遮遮掩掩的,斯内普对卢平才是讨厌,但他恨你,就像你恨他一样。这不完全是因为你们五年级时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西里斯抬头瞪着她,玛西娅娜双眼闪着冷光,目光像是要刺进他的心里去,“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不能原谅他曾经与食死徒为伍,他不能原谅你建议换了保密人。你怪他害死了詹姆,他怨你害死了莉莉。”

    西里斯怪笑一声,“是啊!何止如此!我不妨告诉你吧……詹姆和莉莉的事情,我在阿兹卡班十二年,日日夜夜地想,把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对话都揉碎了想了千次百次。我想……总有一个人,把那预言透露给了伏地魔。是谁呢?邓布利多从来没提过。我把每一个我怀疑是食死徒的人都想了一次,谁都有可能……然而我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时间点。在哈利出生后不久,邓布利多带回了那个消息,把詹姆和莉莉藏了起来,而且从那以后他就多了一个在食死徒里的线人。我当时没注意到这点,可在阿兹卡班里,我每一个清醒的时刻都在想这事,渐渐就把线索联系起来了……那个线人最可能的人选,是斯内普,他对莉莉一直……呸!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那个线人是怎么得知预言的内容的呢?伏地魔会把这样的预言告诉他的走狗吗?我认为不会,我了解他那套逻辑……我了解他手下那群人。伏地魔必须在他的走狗面前保持高高在上,他不会表现出对一个婴儿的忌惮的。所以我得出了结论……”西里斯消瘦的脸上表情冷静,但是眼里发出近乎癫狂的亮光,“那个线人就是斯内普,把预言透露给伏地魔的也是他。当然,那时候我只有三四成把握。后来我逃了出来了,却发现斯内普在霍格沃兹,我又想方设法向魔法部的人打听,得知他曾经被控告是食死徒,是邓布利多亲自把他从阿兹卡班里捞了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最终确定我的猜测没错。”

    玛西娅娜静静地看着西里斯·布莱克,心道,人们说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此言果然不虚。

    西里斯把快燃尽的烟在手指间掐灭,继续说,“最令我觉得可笑的是……我还不能公开指责他,因为可怜的老斯内普已经尽力弥补了。哼,就好像月亮脸说不能为虫尾巴的背叛指责我一样……都是扯淡。我没把我的猜测告诉别人,可是,没错,我恨他。凭什么不能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我恨我的愚蠢和盲目,哈!如果我连我自己都不原谅,凭什么原谅斯内普?我决不会忘记他做过的事。”

    浓烈的痛苦从西里斯的一词一句里滴出来,他的面孔上留着长久忍受折磨的痕迹——就像水能在石头上留下痕迹一样,内心的痛苦和绝望也会在人的脸上刻下自己的痕迹。这样的面孔玛西娅娜并不陌生,她在另一个黑发男巫脸上见过这样的痕迹。你们在这方面倒是出奇相似,她想,你们彼此憎恨的理由,和你们憎恨自己的理由一模一样。

    玛西娅娜发现西里斯站直了,脸色难看地瞪着她,这才发觉自己把最后一句话说出了声。她顿时十分后悔,抿紧了嘴唇。

    “我得回去了,哈利该睡了。”西里斯突然掸了掸身上的烟灰,开口道,“你也该休息了。我们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伏地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们现在担心这些未免太早。”说罢他就提脚往韦斯莱家的帐篷去了。

    玛西娅娜在树林里独自站了一会。她想起那条蛇,那本日记,那只挂坠盒,还有今晚的黑魔标记——真的,还太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