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客,快快有请,这船舱有些简陋,怠慢两位贵客了。”

    陈老汉的渔船已经是这些渔民中最大的船只,但也不到两百料,属于被远征军直接扔掉的那种。

    贺宾实拱手施礼道,“陈老伯,刘总督安排我们多做些米饭肉食,请各位兄弟前去食用,我们还有上等的女儿红,今日有缘,便与众兄弟同饮。”

    渔民们喜形于色,呼儿唤女,很快便聚集了上百名渔民,都换上了过年时才穿的新衣服,看上去格外精神。

    酒足饭饱之后,妇女儿童各自归船,这个渔民部落的主事之人再度聚集到陈老汉的渔船之上。吃过沈家的饭,这些人心里面都放松了许多,觉得沈家待他们宽和,加入沈氏集团也不失一条好出路,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同意答应沈家的要求。

    陈老汉紧皱着眉头道,“各位兄弟,我们孤悬海外,家中还有亲朋好友。这沈家虽然现在待我们不薄,但若是占据这流求行造反之事,引来官兵围剿,我等死无葬生之地不说,只怕还要连累家中的至亲。”

    这些渔民虽然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见惯了海盗,甚至有时还会被海盗裹挟,帮助划个船、带个路,多是见过血腥之人。沈家这五十余艘海船,几百艘二百料以上的大船,怎么看也不象做生意的样子。特别是随处可见背着火枪站岗巡视之人,要知道以往的沈氏船队,有十几把火枪便可以将海盗打得落花流水,而这支登岛的四千余人中,光他们亲眼看到的,便有几百士兵身穿军服,背着火枪。要知道还有四十余艘海船没有靠岸,这支船队足有几万人,几千支枪,便是把整个流求岛占了也绰绰有余。

    沈家势大,即使将流求岛占了,官兵也不敢过于紧逼,只是苦了他们这些渔民,若是继续来流求这边捕鱼,便会被栽上通匪的罪名,被捉去砍了头冒功领赏也不是不可能。

    “老伯,我们还能走得了吗?”一个年轻人问道。

    这些渔民的身后是千余顶帐篷,而大海的方向有数百条大船,沈家这支军队还有远比弓箭射程长、威力大的武器,怎么想也没有逃出去的出路。

    “看来,也只有跟着沈家卖命了。”一个中年汉子叹道,他的家人都在渔船之上,大周那边已经没有亲人。

    有几个人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各位兄弟,先等等看,明天我去找贺将军和刘将军,看看有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陈老汉等人与沈氏集团的人在一起喝酒吃肉,终于知道这支船队的目的地不是这处海滩,而是整个流求岛,这些外来人还将这流求岛起了个“台湾”的怪名字,而贺宾实和刘仲升便是留在此处的统兵之人。

    次日清晨,没等陈老汉前去打探,一名精壮的渔民汉子便寻了过来,“老伯,沈家船队要启程了!”

    陈老汉一惊,赶紧走出船屋,只见四五百人乘坐舢板前往不远处的海船,而沈家的营寨中则开始收拾帐篷,显然是要迁往别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四十八条海船,几百条大船扬帆远去,而沈家留下的队伍则向陆地更深处行进,还有几十条船上面拉着各种各样的物资,沿着这条被外来人称做“淡水河”的大河逆流驶去,除了停留在离海岸不远处的两条四千料的海船之外,其它船只都可以驶入淡水河。

    接下来几天,沈家的人没有人来和陈老汉接触,反倒是渔民中的年轻人每日前去打探,得知沈家在离海岸十里远的山脚下建设了一个营寨,淡水河边几天时间便立起了一座座大型的水车,随着河水的流动,不停地转动,无数木材被这水车所带动的机械切割为一块块的板材,这些渔民在这台湾岛上终于又看到了在福州等地经常可以看到“水力车机”。

    在离沈家营寨最近的淡水河沿岸,沈家建立起了一个大型码头,几十艘大船将四千料船上的耕牛、骏马及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了过来。码头上卸货之后,耕牛、骏马便拉着渔民们从未见过的板车,将一车车货物运送到沈家营寨。只用了不到三天时间,一个由五寸粗、六尺长的圆木围起的营寨便在山脚下的空地建设起来。

    十一月十五那天,陈老汉还没有出海之时,沈家的使者登船拜访,说是受台北市市长贺宾实和台北市护卫队长刘仲升之命,邀请陈老汉前去沈家营寨一叙。

    这些天,原本以为沈家已将他们这些小人物遗忘,由于流求岛物产丰富、谋生容易,便暂时没有离开流求的打算,这时沈家突然相请,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陈老汉和一名充当使者的护卫队员各骑一匹快马,沿着河岸缓慢骑行,陈老汉自幼生活在渔船之上,若在大海之上,他的两只脚便象钉在了甲板之上,不会有丝毫移动,可是在这马上,他却感觉脚下无根,天旋地转,幸亏沈家护卫队员帮他牵着缰绳,并放慢了速度,这才让陈老汉渐渐适应。过了足有半个时辰,两人才来到了沈家码头,只比步行稍快了一些。

    这几日,虽然不断有渔民打探消息,陈老汉知道沈家已经建起了一座营寨和码头,但只有到了现场,他才能感受到沈家的财力和雄厚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