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云方才平静的心绪忽而搅起了更为汹涌的涟漪,她回头,瞧见方才急吼吼喊完的乔鹤渊面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凛然。

    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了,兴许是被魏恒治坏了,又兴许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裴思云连他最狼狈最难堪的时候都看过了,就当他还在犯病吧!

    魏恒从京都归来那日,他转醒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裴思云。

    即使是昏迷这么久,在地下水道感受她体温由热变凉的恐慌无助之感,仍旧深深牵动着他的神经。

    乔鹤渊微微别开脸昂起的下巴,让裴思云莫名想到了一直嗷嗷待挠的小狗,想让人伸手顺顺毛。

    她算是败下阵来,主动递出了台阶:“是我忘记了,二公子今日叫我前来,是有事告知,还望二公子见谅。”

    乔鹤渊眼睛一眯,像是被挠到了舒畅处,神清气爽道:“不碍事。”

    他方才见到裴思云之后脑子就跟个浆糊似的,这会子可算想起来正事了,转身拿起案上一沓信纸:“我一醒就瞧见了连辰给我来的信,他去北域一趟看来收获不小,我约了他今日同来,咱们也一同商议商议。”

    裴思云有些讶然,喃喃道:“二公子,连辰师兄调查一事,万一牵连济川军私,我一个外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你不算外人。”乔鹤渊自然而然接到,“当初我大哥出事,你哥哥不也牵连其中了,细桑节你因我挨了一蹄子,此行北上你又是与我同去的,再不济也算是我的人。”

    乔鹤渊一句“我的人”说的理所当然,尾音轻轻扫过裴思云耳中,让她无处辩驳。

    “嗯,那便等连辰师兄来了再说吧。”

    乔鹤渊又大喇喇坐回他的圈椅:“你也别光站着了,不是说伤还没好么,坐下说。”

    裴思云落座,两人的话头被打断了,书房中一片寂静,谁也不知从何续起。

    恰巧这时门外传来了田方的声音。

    “二公子,您的药好了。”

    “进来吧。”

    田方田方推门而入,端着的拖案上是一晚黑浓不见底的苦药汁子,还冒着汩汩的热气。

    田方将药放在桌上,转身刚要出去,被乔鹤渊一声叫住了。

    他问:“这都几时了,连辰他怎的还不到,济川军的人不向来守时么?”

    田方想起方才见过的滴漏,估摸着时辰,回道:“小连将军是守时没错,二公子你昨日不是让小的传话请他辰时末到么,这还要一会呢。”

    乔鹤渊面色一僵,他这什么脑子,他昨日请人的时候留了小心思,不想让连辰晓得他在意裴思云伤势,特意错开了时辰,这会子居然上赶着打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