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会,把抽屉关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去,眼角干干的,还是没眼泪,就只觉得茫然。

    出来看到丁玉蝶,她还礼貌地笑了笑,说:“谢谢啊,我看完了,我自己走就行了,不用送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慢慢走一长段路,不需要任何人陪,一步一步,才能把这消息消化掉。

    丁玉蝶叫住她,说:“还有件事,丁碛有话留下,他的东西,都给你了。”

    井袖以为是纪念品,或者某件有特殊意义的遗物:“什么东西啊?”

    丁玉蝶说:“所有的。”

    怕她不明白,他还抡起手臂划了个圈,以示这“所有”包纳一切:“他留下的房子、存款,总之只要是他的东西,现在都是你的了。”

    井袖愣了半天,说:“你们肯定是搞错人了,我连他……女朋友都不是,肯定不是给我的。”

    她说完就走了,还真是一路走回去的,半路上嫌拖鞋碍事,还甩了鞋,光脚走完了后半程,脚趾脚心被砂石硌着,慢慢硌出疼痛感,也终于把她硌回了现实。

    她在尘土飞扬的大马路上,赤着脚,抹掉眼角挂下的泪,站了会,又往前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她这样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经得住摔打,任何摔打。

    当天晚上,宗杭受丁玉蝶之托,给她打了电话,说:“丁碛留下的东西,确实是给你的,这个没问题,再说了,他也没别人给。”

    又感叹:“丁碛这人,跟个杠精一样,我说他不做人事,他临到末了,非做了一件;我和易飒一直说你跟着他,一定没好结果,结果……我也是搞不懂他。”

    下葬的时候,丁玉蝶来了,还来了个叫易云巧的女人,都在墓前放了花。

    丁碛好像很少照相,墓碑上用的照片是护照上的那一张,神色眉眼都淡漠,像是由始至终跟这世界从无联系。

    结束的时候,丁玉蝶给了她一个号码:“以后有什么难事,你就打这电话,我们会安排人帮忙的。”

    能有什么难事呢,有了钱,有了房子,困难都不再那么刚硬了。

    丁碛留下了张银行卡,密码大喇喇写在背面的签名条上,很随意,井袖去at机上查了,他其实并不像后来传闻中的那样给她留了几百万,但也不少,一百二十多万。

    这数字跳出来的时候,井袖恍惚了一下,觉得这世界玄妙,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初易萧雇佣她,给她允诺的报酬也是一百二十万,正是这一百二十万让她动了心,觉得这不止是钱,还是希望,是后半辈子可以重新来过的生活。

    没想到这一百二十万真的兑现了,只不过不是易萧,后半生的崭新生活,是丁碛给的。

    井袖抱着大簇的向日葵,顺着墓园的台阶拾级而上,这路径她早走熟了,闭着眼也不会出错:走到底,右拐,再一路到头。

    放下花,她坐到阶边,随手去拔阶下杂生的野草,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丁碛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