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女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反问道,“我什么时候杀过人?”

    褚破低下头,没人能看见他的神情,再抬眼,褚破冷眼盯着沈女子,“杀人偿命,有人该死,但不该由另一个人去结果他的性命,况且是那种手法,那样只是重复了孙思敬他们的恶行,这世上总有人能还世人清白,冯似可以得到公道。”

    褚破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几个同知大人,他又说,“这个世上,只有死人不会说谎。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会让冯似亲口来说,死者已矣,我想你也不希望他死后还不得安宁。”

    沈女子眼中透出一股狠戾,只在一瞬间,她深吸口气,看了眼惊丁乾他们腰间的刀,转身对着村长媳妇说,“我跟他们有话说,您帮我照料一下虎子。”

    说着,小心的将怀中孩子交给村长媳妇,村长媳妇点着头应允,抱着孩子出堂屋时,沈女子叫住她,“婶子!虎子怕冷,你给他添一件袄,要是醒了饿,我灶底下还有罐子羊奶。”

    沈女子的眼神里带着温情,村长媳妇出了堂屋,那温情转为不舍与诀别,最后,是阴狠,是怨毒,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一望向屋里的每个人。

    褚破盯着她,想再劝说她识时务,但是堂屋外走进两个人,是程实和秦傲君。此时的秦傲君穿着同样的黑羽服制,头顶挽着轻髻,长长的马尾留在脑后,飒爽英姿。

    然后,秦傲君用她那毫无温度声音说,“冯似尸身腐坏,已看不出生前伤痕,但尸骨上有明显新旧断痕,指骨,腕骨,肋骨,腿骨,踝骨,大小共十三处断骨挫伤。”

    褚破瞠目结舌,秦傲君身后,是带着腐尸恶臭和泥土陈腥的几个惊羽卫。

    “你,你......”褚破指着秦傲君,不敢置信她竟然同行而且还去挖了冯似的坟。

    “我杀了你!”暴怒声起,随之而来的是那条美女蛇腾然跃起,直扑向秦傲君,速度之快,褚破举着手指愣在原地。

    秦傲君没有动,赵鼎一步跨上挡在她身前,沈女子近身前被他飞起一脚踹在肚子上,原地落下的沈女子翻手成爪,一个旋身又朝褚破袭去。

    晁介的刀没有出鞘,只用刀柄稳而狠的击在她腕上,褚破听见骨骼碎裂的声音,沈女子哀嚎一声,被晁介踹跪在地上,几名惊羽卫上前,她的肩头被架上了几柄断业刀。

    “身手倒是不错。”丁乾的语气里带着惋惜。

    “如果我不告诉你是谁,你也会再去,将迫害冯似的人一个一个杀死,你为什么没去?”褚破看着攥着手腕的沈女子,她冷汗涔涔。

    沈女子闻言冷笑,“我看到有个人来了,我把柴刀留给他,他果然捡起来,后来我听说他是惊羽卫指挥使,呵呵,不是正好,你们官官相护为虎作伥,他被怀疑,有他给冯似陪葬,冯家祖上都得冒青烟,等他死了,我会再给剩下的几个人,每人十三刀!”

    惊羽卫在堂屋外的炕洞里搜出一个蔫吧萎缩的白萝卜,上头被细细密密的缝进去无数黑线,那线本是给孩子缝补夹袄用的,褚破提着那团被烧的不剩多少的黑线,想象了一下骆泰见到这根胖萝卜时候被惊骇到的神情。

    沈女子被带上冰冷的镣铐,手脚被缚,惊羽卫变戏法一样变出一辆囚车。褚破冒着冷汗,庆幸自己没被塞进囚车带来冯家村。

    沈女子会武,生在冯家村两座山后的狼寨,山寨里都是草莽,他们会不时去远处的村落打劫,沈女子从小跟在师父身边,一身功夫都是师父所受,寨子里没有哪个女人比她的虎形拳耍的好,也没有哪个女人比她美。

    沈女子生的好,到了十七岁,已经是寨子里顶顶的大美人,那些莽夫她不喜欢,她跟师父抱怨,师父开解她,安慰她,然后在一个夜里悄悄潜进了她的房里。沈女子就用师父教的虎爪手捏断了他的咽喉,然后连夜逃离了狼寨。

    后来,她在冯家村遇到了冯侨,那是个憨直的汉子,见到她时怔愣的丢了手里的锄刀,对着自己傻傻的笑。沈女子知道灯下黑,狼寨的人绝不会想到她就躲在冯家村,于是,她嫁给了冯侨,做起了冯家妇,村里人都说冯家时来运转,老实巴交的冯侨取了个天仙儿一样的美娇娘,沈女子在红盖头下露出淡淡的笑。

    大婚那天,沈女子见到了那个一直在学堂的小叔,那个孩子唇红齿白,像个泥捏的瓷娃娃,冯似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嫂,是在大哥掀开她盖头后,满堂喝彩,大嫂含羞带怯,然后歪着头冲自己眨眼笑,冯似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