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几名扈从不约而同地拔刀,任凭中刀的同伴倒在地上。他们持着带血的刀,彼此对视一眼,有人迟疑着道:“家主,这等情形,怕是……怕是……”

    其他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好几人一起冲上来,将潘濬牢牢按住了。

    潘濬竭力挣扎,却被紧紧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耳边只听到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嚷嚷:

    “家主,对不住你了!”

    “我们这是为你好!”

    “眼下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这些狗才!枉我素日里对他们优容厚待,他们竟敢叛变!他们竟敢出卖我!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潘濬一时狂怒,只觉平生所受的羞辱莫此为甚。正在犹豫要不要嚼舌自尽,压着他的扈从们忽然全都松了手。

    潘濬试探着起身,环顾四周。原来不知何时,江陵南门周边的战斗已经停歇,这座城门再度易手了。

    有一队荆州将士从斜刺里过来,为首一人俯下身,看了看潘濬。

    此人看上去很年轻,披着一身灰色的戎服,穿着铁铠,腰间悬着缳首刀和长剑。

    这便是庐江雷远了,潘濬和他很熟悉。

    不少人都说,在汉中王麾下的大将中,雷远的个人武勇颇不足道。但今日潘濬方知,此人的刚勇坚韧,简直超乎想象。

    过去数年里,潘濬和雷远打过许多次交道,不管是针对麋芳那一次,还是还是后来对乐乡大市的商业梳理,两人合作都很愉快。私下里,潘濬对雷远既佩服,又羡慕。佩服他以一个外来投奔者的身份,能在玄德公麾下获得这么高的地位,羡慕这年轻人的宗族能从此腾飞,获得一州的庞大利益。

    潘濬也希望自己的宗族能够如此。可惜,谋划不成,梦想终究成空。

    雷远冷冷地凝视着潘濬,过了会儿才微微颔首:“潘治中,我不杀你。我会把你交给中枢,依照律令处置。”

    雷远的嗓音非常沙哑,他说话并不凶恶,却仿佛带着极强烈的杀气,使潘濬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大股热汗突然从额头发际冒出来,手脚却变得冰凉。

    此时沿着城墙脚下,也有大批荆州步卒赶到。

    城头上方的几处城台,全都已被守军收复,吴军士卒的首级一个个地被抛掷下来,发出砰砰地闷响。许多荆州将士站在城楼上方挥动武器,老老少少的欢呼之声汇集如潮。

    雷远从门洞里驰出,挥手向部下们示意。

    “城里的杂鱼慢慢处置不迟,留两百个人守住南门,其余将士跟我走……我们去拿吕蒙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