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是潘濬这个逆贼!”

    “狗贼!狗贼!”

    “放箭!放箭!”

    无数人叱骂着,虽然战线尚未推到潘濬身前,可刹那间便有十四五支箭矢从不同的角度飞过来,飕飕地射倒了簇拥在潘濬身边的好几名扈从,还有一支正中潘濬坐骑的侧腹。

    战马哀鸣一声,踉跄了几步后打横歪倒,将潘濬的左腿压在了马身下。几名扈从奋勇扑前,举着大盾作为掩护,将潘濬拖了出来,拉到城头下阴暗之处。有人在他耳边大喊:“家主!家主!怎么办?”

    潘濬摇了摇头,竭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夏侯承呢?石幹呢?周贺呢?”他咬牙问道。

    这三人是李肃和周条之外,潘濬最重要的党羽。夏侯承为中郎将,石幹为州从事史,周贺为郡贼曹,各自手上都有实力。

    “夏侯承刚才死在军中了!石幹被周贺杀了!周贺说,他前后都在与我们虚与委蛇,他是大汉的忠臣!这厮投降荆州军去了!现在我们身边只剩下百多人!”

    潘濬心中邪火上涌,喉头一咸,几乎吐血。好在他养气功夫极佳,这才没有晕厥过去。

    正在急想对策的时候,忽然看到宋定坐在一张简陋的担架上,在十余名江东士卒簇拥下往城外狂奔。潘濬猛发力起身,一个箭步向前,抓住了担架边缘:“宋校尉!子明何在?你们的吕都督呢?”

    宋定此前肩膀中箭,失血极多,此刻脸色白得像垩土,身上被包裹得像个粽子。潘濬猛地拉拽担架,宋定便不由自主地在担架上翻滚,几乎掉下地来。

    宋定的扈从大怒,有人挥拳打在潘濬的面门:“老头快松手!”

    武人的手劲太大,潘濬惨呼一声,半边脸瞬间肿了。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步,双脚一软,仰天便倒。

    倒地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就在江陵南门的登城马道下面。就是在这条马道上,他杀了费观,引了吴军入城。当他仰着脖子往上看,恰巧还能看到马道边缘洇下的血迹。那应该就是费宾伯的血……当时潘濬固然觉得可惜,但至少能告诉自己,为了让荆州士人掌握自身命运,这是必须的代价。

    可现在,吴军撤退了。

    那我做了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

    忽然有人拉起了潘濬。原来是一名侍从首领控制不住焦虑,扯着潘濬的肩膀用力摇晃:“家主,我们该怎么办?”

    潘濬打了个激灵。

    办法总是有的,现在不能在江陵城里等死,须得赶紧离开……哪怕从此以后在江东栖身,只要吴侯还对荆州有所期待,就少不了我潘承明发挥作用的时候!

    他提起最后一点精神,待要吩咐,却见到那名拉扯着他的侍从眼睛暴凸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怎么回事!”潘濬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