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正和隋总聊着天,就听见滕波的手机铃响。

    藤波接通手机,听了一会儿,就对着手机说:“六哥他们不是说明天来吗?怎么现在就到了。我在外边吃饭,刚坐下,走不开。要不你陪了六哥、六嫂出去吃饭吧。”

    放下手机,藤波说:“我堂哥夫妻俩来海口,我安排人带他俩去三亚玩几天,原本定了明天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我就叫我们家小蒋带他俩去吃饭。我这堂哥在家排行老六,我们都称呼他六哥。六哥少年时代是个人物,中年以后就靠六嫂活着。我这六嫂,说起来和隋总是同行呢,她是靠推牌九来养家的。”

    隋总听藤波这么说,就有些好奇:“不如让嫂子领着六哥、六嫂来这里吃饭,不过添几双筷子的事。”

    薛睿也附和道:“藤经理就依了隋总的建议,好让我们也见识见识牌九界的巾帼英雄。”

    藤波从善如流,立刻给小蒋打去电话,通知她带了六哥六嫂过来吃饭。

    薛睿一脸的好奇:“真的有能靠牌九养家的?这六嫂不会是开赌馆的吧?”

    滕波道:“我这六哥比我大将近十岁,他是六零后。六零后是个特别的群体,他们青少年时期已经不用上山下乡,高考也恢复了。他们可以通过高考获得上升通道。

    “不过,那个时代考上大学的难度极大,只有少数人能如愿进入大学。而考不上大学的大多数,要么去当兵,要么就是做待业青年。

    “那个年代去当兵,就有可能赶上对越自卫反击战。如果上学和当兵都不成,又没有工作,看不到未来的希望,结局就是闲在家里,混在社会……这种状态是非常糟糕的。

    “六哥就是那些既无法上学又不能当兵的大多数人中的一员。那时候,习武还是一种时尚。六哥练得一身好功夫,却苦于无法检验自己的功夫究竟到练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那时的他,每天就蹲在镇里马路边上,叼着烟,打量了来往的行人。但有人多看他一眼,他就很有些兴奋地怒喝:狗日的,看什么看?

    “然后,他就站起来,拉住那个多看他一眼的倒霉孩子。抓住他的手,让他打自己。目的就是借此和别人切磋一番武艺——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他最大的痛苦就是找不到可以切磋武艺的人,所以有此下策。

    “六哥那时最乐意做的事,就是带了一帮孩子帮人家打群架。然后就赶上了‘严打’,被抓进去后判了二十年,大约在监狱里待了七、八年才放出来。

    “他进去的时候将近二十岁,出来的时候已经奔三十岁了。这个年龄在那时候已经不好找对象l,更何况他是刑满释放的人员,在公众舆论面前抬不起头来。

    “偏偏他有一个姨表亲的表妹,从小就佩服他喜欢他,把他视作理想中的英雄人物。待他出来后,竟和他好在一起了,而且非他不嫁。

    “六嫂那时才二十出头,又年轻又漂亮,她身高约有一米七,和六哥站在一起看起来比六哥还高呢。这件事当时在我们家乡成为轰动一时的故事,虽经千般坎坷,两个人最终还是走到一起。几年后,六嫂生下三个孩子,一家人过得还算幸福美满。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六哥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被查出了胃癌。然后,六嫂砸锅卖铁,拿了钱给六哥看病。

    “许是六哥的身体素质还不错,熬过了药物的摧残;又或是六嫂的诚心感动了上苍,经过漫长治疗,六哥的命到底保住了,只是需要持续吃药,又不能干体力活,成了一个废人。眼看着好端端一个家就要毁掉。

    “六哥废了,但六嫂却迎来了她的光辉岁月。她经常出现在乡镇里各种牌九赌局里,以赌为生。

    “有时候,赌到一半,六嫂就起身告辞,说是要先回去给六哥和孩子们做饭,等他们吃好了,她再过来。

    “这是一个奇女子,她大赌毫不含糊,小赌也愿意来。都说十赌九输。偏偏她,就靠牌九,不仅养活了一家人,而且,三个孩子都上了大学,又在村子里盖了全村最好的楼房,里面布置得就跟星级宾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