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贾母恭请楚旻至荣禧堂中安置,却被楚旻笑着拒绝了,“本不是为了旁的,只送我这干妹妹过来探亲罢了,竟不必为了我大费周章。都散了才是,原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

    贾母这才度量着请楚旻至自己院子中正房内上座坐了,贾母便在下手相陪,黛玉在贾母对手坐了,邢夫人王夫人俱不敢坐,都垂手立在贾母身后,正对着黛玉。

    王夫人低垂着的脸上涨得通红,心内恼恨十分——适才在大门口,当着众人恰跪在黛玉跟前,纵然没人留神,她自己心里就很难受了,这会子却还是一站一坐,更觉羞愤。

    楚旻坐在上头看得格外清楚,跟黛玉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各自微微含笑。贾母似有所觉,看了过来,黛玉半低下了头,若无其事地把玩着腰间玉佩,活脱脱害羞怕生的小女儿情态。

    楚旻笑道:“竟还未见过府上家人,玉儿过来也是要认一认亲戚的,不如老夫人叫了过来,索性我也见一见。”

    贾母自然巴不得跟公主搭上线,在楚旻面前挂上名号,忙不迭答应一声,凤姐在后首站着,接着贾母眼色,忙去请姑娘们和凤姐来拜见公主。

    贾母对楚旻笑道:“臣下家中这一辈倒是女孩儿多些,算上宁府,一共是四个女孩儿——大姑娘元春已进宫,封了贤妃的。”

    楚旻不会听不出贾母特意提起贤妃,却只是笑着打了个哈哈,“听说了,老夫人好福气——女孩儿好,玉儿来了,想也不会寂寞了。”

    贾母听她三句话不离黛玉,心内便有了几分计较,想必这位公主同自己的外孙女黛玉是真的融洽了,忙也顺着话笑道:“却也是的,旁的自不敢说,玉儿来了这些姊妹们陪着一同顽笑是容易的。”

    她目光柔和地看向黛玉,慨叹道:“这些儿女中,我所疼者唯有你母亲,可叹她偏生离我最远,原在南边儿一年里还能来往几回,如今随任去了广西,也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见她那一日了。”说着,眼中竟是蕴满了泪水。

    黛玉心头也酸涩,此时便想不起别的,哽咽一声,“外祖母……”忍不住扑至贾母膝边,失声痛哭,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楚旻情知黛玉同贾敏两年未见,平素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挂念无比的,不由也叹了口气。这是谁造的孽呢!林如海牵涉到两任皇帝的争端之中,能全身而退保住性命已是幸事。贾敏更是一片爱女之心,断不肯叫黛玉跟着去广西漂泊,信任母家才送女儿来此,万不曾想到荣府早已不是老荣公在时的那般景象了。

    楚旻叹了口气,荣府拜高踩低常见,好歹贾母对黛玉还有几分真心,纵然不能同宝玉相比,但较之旁人,还是黛玉更重几分。

    贾母搂着黛玉痛哭一回,有楚旻在上头众人皆不敢来劝,楚旻有心使黛玉好生宣泄一番心中郁气,也不曾开口,好半晌,两人方渐渐止住了。

    黛玉退回椅子上坐下,贾母红着眼眶歉然赔礼道:“是老身失态,在殿下跟前失礼。”

    “老夫人也是一片真情。”楚旻忙道不碍,“情之所至,一时收不住也是有的。”她又劝了几句,方笑道:“适才我听外头响动,可是府上姑娘们来了?”

    凤姐紧着上前一步,笑道:“禀娘娘,都到了,正在廊下等候召见。”

    楚旻点头,“快请进来——玉儿,你来见见姊妹们。”

    迎春三人早到了门外廊下候着,只不过贾母正抱着黛玉痛哭,她们不听见传召不敢入内,见凤姐出外来接,忙跟着入内,一一同楚旻见礼。

    楚旻含笑认过了,便叫藿香拿了三分表礼赐下去,“见面礼罢了,不必推辞。”

    迎春三人忙又谢过,楚旻便笑着叫黛玉来见,三人这才同黛玉一一厮见过了,楚旻又赐三人座,含笑垂问几句。

    正惜春说起适才贾琏回来,她人小,说起话来不像迎春生性胆怯、探春谨慎少言,格外口无遮拦,“二太太说琏二哥从姑苏带来的女孩子,正要叫她们过来请老太太赏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