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旻心内一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仍旧对贾母笑道:“老夫人好雅兴,可是家里养的戏班子?”

    贾母心头一跳,忙解释原委,“原不过是娘娘省亲,不好叫外头的人来,免着混杂,这才过去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

    王夫人忙也笑道:“却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当不得娘娘说的戏班子。”惜春瞧不出脸色来,也跟着笑,还把王夫人方才说的隔着纱帘,要叫妈妈们品评戏子身量样貌,还只叫小戏子们在外头唱几句供作取乐的话都说了一遍,“这还不及叫过来呢,我听着只让一个妈妈过去接她们在日头底下院子里等。”

    楚旻登时大怒!

    原来不光有接人,王夫人还整了这么一出大戏!什么意思?若是黛玉跟着进京了,是不是她也敢瞒着贾母,直接跟那些戏子在外头等着,进来了还要被下人们肆意打量品评身材相貌?!是不是还要被人起哄着要唱一段儿!

    黛玉也想通了,面色立时冷淡下来,王夫人分明是故意!若是以前,她说不得忍了,毕竟也没真个跟着进荣府,少不得回去自个儿哭一回。可同楚旻在一起两年,别的不说,黛玉就学会了一件儿——有委屈,不能忍着!

    啪!楚旻抬掌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贾母霎时惊了一身冷汗,赶忙起身要赔罪,她不明白楚旻为何生气,身后王夫人早吓得瑟瑟发抖,整个人都忍不住微微打颤。邢夫人好生纳闷,这是怎么了?正要伸手扶一扶她,就听见黛玉怒意满满叫了一声,“外祖母!”

    楚旻一愣,没想到黛玉自己出声了,她乐得看小姑娘发威,立时看了过去。贾母忙也跟着看了过去,疑惑道:“玉儿?”

    邢夫人满心诧异,却见着王氏竟抖得更厉害了,她只是出身不高,不受待见,可不是真傻,心念电转间就明白了什么,当时便收回了胳膊,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自元春封妃,王夫人可没少在家里显摆,她早厌烦了,这会子心里竟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黛玉气得眼眶发红,声音都抖了,她逼视着贾母身后众人,一字一顿厉声问道:“我今日就问诸位一句,贵府往我家中信上,三番五次提及要接我过来陪伴外祖母,承欢膝下,得享天伦。可曾跟我母亲提过一句,是要我跟贵府采买戏子的船只车轿一同进京,还要立于院外,被众人品头论足!”

    她喘了几声,怒气勃发,“不妨今日就把话说明白了,到底是外祖母的主意还是谁的主意——我家不比贵府还承袭了个将军的爵位,可我父亲好歹是进士及第,当今亲封的广西布政司左参政,正正经经不靠祖荫靠自己挣的从三品朝廷命官!若是看我不起,趁早直白说了,我家却也不需仰人鼻息过活!”

    “你们是安的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