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一出,张端义第一个出来反对:“若说祸事之源,我也是其中之一,如何能只让你们二人慷慨赴死?我也老矣,没有精力去与腐儒纠缠,请让我也与二位一起!”

    “那便这样,邓公、荃翁与我,便去做这杵臼,你们几位为程婴。”赵景云是个果决的性子,他立刻站起来,不待陈安平、李仕民和吴文英反对,便大声道:“之政,你们三人中你最年长,若还当我赵曼卿是朋友,你便带着他二人离开。易生,当初我曾带你去乡间采风,你这些年学识大增,已经远胜过我,这为平民鼓吹之事,我便交与你了。”

    “君特,你也有事要做,周刊此次怕是不能幸免,若周刊不在,还有谁为我大宋百姓奔走呼号!”听得赵景云交待后事,邓若水接着对吴文英道:“周刊停刊之后,你再办一份报,休叫人间无正气!”

    “我不要!”吴文英脸涨得通红:“邓公,赵曼卿,何其小看我等!”

    “休得义气用事,我等家人,还须托付给诸位。”赵景云一拍桌子:“事有大义小义,为大义而舍小义,若连这个都不懂,休要说是我赵景云之友!”

    他们正争执间,突然听得外头哗哗的皮靴声响,透过窗子,他们看到一队军情司的军士走了进来,邓若水情知最后时间已经到了,一拂衣袖站起:“便这样定了,荃翁,曼卿,我们走吧!”

    那队军情司军士默不作声地进了屋子,为首者神情冷竣,打开一份公函:“陛下有旨,着军情司捕拿赵景云、邓若水二人,你们谁是赵景云,谁是邓若水?”

    他明明是认得这二人的,但此时却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邓若水和赵景云仔细听他说话,待听得只有他二人时,面上都是一喜,齐齐应是。

    “荃翁,你帮着吴君特一些。”邓若水交待了一句,那军情司军士已经上来,一把将他扣住,赵景云也是一般被戴上枷锁。这些军士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片刻间就将二人带了出去,张端义这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跑了过去:“我是张端义,为何不拿我!”

    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张端义又叫了声,可军情司的军士已经出去了。

    张端义回头看了看吴文英他们,面上既是羞愧又是恼怒:“为何会如此!”

    他话音未落,又听得外头杂乱的脚步声来,这次进来的却是一群刑部护军,他们杀气腾腾,一进来便大叫道:“奉刑部之令,缉拿人犯赵景云、邓若水等,查封大宋时代周刊公署,尔等当中,谁是赵景云,谁是邓若水?”

    众人不禁愕然。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赵景云被从内监中提了出来,他最初以为是要审他,但跟着军士走了一段便察觉不对,这去的方向,并不是哪个官衙公署,而是皇宫里面。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是天子要见他。这让他甚为不安,上次天子见他,还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当时他从海外归来,天子特意召他入宫,还赏赐了许多书籍。

    时隔一年多之后,再次见面时,他从被天子赞赏鼓励的功臣,变成了笼中之囚。

    赵与莒仍然是在博雅楼,也就是上次见赵景云的地方见他的。除了龙十二,他身边并没有别的人,赵景云稍稍有些放下心来,他最不敢面对的,就是被他连累的老师魏了翁了。

    “赵卿做得好大事。”赵与莒凝视着跪在面前的赵景云许久,然后叹息道。

    赵景云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垂首。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向来胆子大的么,圣君都可以不要的人,为何对着朕时,却一言不发?”赵与莒冷笑道:“朕想知道,你这胆子究竟是从何而来!”

    “臣……”赵景云为他言语一激,竟然抬起头来:“臣的胆子,来自古人,来自当今,来自陛下!”

    “哦?古人?当今?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