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持的记忆开始恍惚,他记不清那天给关容留号码的时候有没有存名字了。现在看来多半是没有。他用左手手背轻轻抵住关容的手背,伸出右手食指,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了个“持”字。

    等他移开手,关容盯着手心看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神稍微有点涣散。陈越持问:“您醉了吗?”

    “没。”关容又笑。这一回的笑有种宽容的意味。

    你要是问一个人醉没醉,没醉的人会告诉你没醉,醉了的会告诉你没醉,装醉的多半也会告诉你没醉。陈越持像个衷心的仆从,要做的只是等待。这询问因而不是催促,只是单纯的关心。

    他对所有交到自己手上的事情都是这种态度。

    小酒馆凌晨一点打烊。一点半的时候两个人站到路边。陈越持问要不要打个车,风迎面来,关容双手抹了一把脸:“影响你明天上班吗?”

    陈越持摇头。

    关容说:“那走走吧。”

    陈越持看不出来他醉没醉。说醉了呢他还能走直线,说没醉呢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走出一段,关容忽然停住,很冷静地说:“我走不了了。”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等不到车,关容说:“你载我吧。”

    陈越持骑上车。

    关容垂下手坐在后座上。陈越持刚一用力就觉得危险,喝了酒的人身体不稳,等下万一摔了赔不起。他侧头,害怕吓到关容,说得轻声:“关老师,您得抓稳了。”

    关容低着头,好半天不回答。陈越持以为他睡着了,却听他应了一声“好”,又眼睁睁看着他把双手放在自己两边大腿上,抓住了自己的裤子。

    那面料立即起了涟漪,围绕着关容落手的地方,皱成纷乱的纹样。

    陈越持没忍住笑出声音。关容仰起头,仰得几乎整个人要往后翻过去,陈越持不得不用一只手拉住他胳膊,以防他真的摔倒。

    关容不满地问他:“笑什么?我抓稳了啊。”

    昏黄的路灯光映在他眼睛里。关容第一次发现,喝醉酒的人眼睛居然会这么亮,亮但是不刺眼。像蒙了一层水雾一样。

    他收了笑,认真地说:“关老师,您要抓我,或者抓车座。”

    关容皱眉思考:“怎么抓?”

    陈越持这时确定了,关容是真的醉得厉害,只是酒品好才表现得这么安静。这会儿估摸着是绷了一根弦,才硬撑着没睡死过去。睡死总好过撒疯。

    他扯了扯自己腰间的衣服,示意关容:“您抓我这里。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