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霜愣住了。

    庆国上下哪个衙门没有仵作,虽然‘景门以上仵作有外调之职’这条规定确有其事,可她什么时候见过玲珑县有外来的同僚。

    眼下她最怕的就是重归京城——虽然她在京里没有几个熟人,可说不准有多少人识得她这具肉身,她又只知道书中看来的内容,并没有原主的回忆,万一归了京,出了什么差错,暌违三年的世界线重新恢复正轨,她要是被原剧情强迫回宫中与那群娘娘夫人宫斗可怎么办?

    许是冉霜的表情过于惊愣,同在房内的师爷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她快快道谢。风丙毕竟代表的是刑部尚书的身份,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身居顶位的刑部尚书,冉霜正想行礼,却听到风丙先行开口道:“冉姑娘别忙拒绝。尚书大人有言,若是冉姑娘自觉为难,在下可先行借个空房,将这四大谜案之一为冉姑娘讲解一二,冉姑娘听了这案子再做决断也不迟。”

    她为难地看了看县令赵巡与师爷,二者自然欣然应允,给风丙呈上茶水,这才告退。

    风丙润了润嗓子,眉间忧色浮现:“容在下想想,这案子要从何说起呢?”

    众所周知,风城胥在十四岁那年接手刑部尚书的位子,然后一口气破了京城三大悬案四大谜案,一举成名。

    不过这三大悬案四大谜案却并不是具体的七个案件,而只是所有未破案件卷宗的集合。

    不是所有的案件都能像两个月前的奶娘案那般,花上几天就能找到凶手,凶手还愿意把自己作案的前因后果交代得明明白白。每年总有很多案子,因为种种原因,也许直到最后也未能得出个合理的解释,只能暂时尘封,成为悬案,装订成册,积压在刑部专用的书房中。

    而三大悬案四大谜案则是所有未解之谜中所有最为突出的案件,经过这些年的更新迭代,案件的内容愈发奇闻诡谲,听起来更像是一些恐怖的传闻,而非活人所为。

    此番风城胥要她破的,便是四大谜案中的一个,像奶娘案那样,也被赋予了一个名字,为青楼案。

    迎春楼是京城里头最大最热闹的勾栏院,无论是哪路达官贵人外调回京城的时候,总会被同僚宴请到迎春楼接风洗尘。那里的姑娘一等一的漂亮,身段也是一等一的窈窕,在整个大庆王中,如果迎春楼自称第二,那便无人敢称第一,奢靡荣华,背后的靠山又是当朝丞相锦尘,自然在京中横行霸道,目中无人。

    凡是人多的地方必会有是非,这迎春楼自然也不例外,迎春楼的鸳鸯酒也极为知名,几杯小酒下肚,酒后作乱的人不在少数。偶尔有达官贵人玩大了,死上几个姑娘,又或是个把小倌,有时说不定还是嗑药磕大了的官贵之子,都不是问题。在这迎春楼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背后的靠山足够强大,就是死了人的家里差人来闹,最多也就是楼里出点钱,算是买了这位少爷的一条命。更何况没人愿意同当朝丞相过不去,都怕在朝廷之中被穿小鞋,到时候若是被流放到外乡,还不如拿钱消灾来得实在。

    “可是你说这案子叫青楼案,既然迎春楼势力这么大,死了人应该没人报官吧?为什么会被列为四大谜案之一?”冉霜不解地问。

    风丙又抿了口茶水,叹了口气道:“容在下细细道来。”

    这次的案子之所以成为四大谜案之一,正是因为死掉的人不止一名。

    如果迎春楼每死一个人,都要被记录在册的话,那恐怕刑部书房的柜子就要大换血一番,全部替换成写着迎春楼的书签。这次的案子特殊就特殊在,所有的死者都是一模一样的死法,其他的地方还可以称为巧合,有一个地方却不能:所有的死者肚腹上俱刻着一朵繁复的血莲花。

    莲花是刀刻的,血却是死者自己的,那血莲栩栩如生,绝非一般人所为。

    而且这已经是第五具被发现血莲的尸体,最后一具被发现于昨日清晨。

    “京城的仵作怎么说?”冉霜追问道。

    风丙嘴角含笑,摇了摇头。“在下不过一介下人,对殓尸之事一知半解,可不敢妄言。如何?冉姑娘,听了在下的介绍,可否愿意同在下共同前往京城,一解燃眉之急?”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