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姓并非大姓,庆国同姓者众,姓冉的却不多,天子脚下只有礼部尚书那一位。冉霜当年逃离京城也算是件人尽皆知的大事,虽说下面的百姓不知礼部尚书家发生了何事,可这个层级内的人却是清楚的,风城胥会想到她是礼部尚书的独女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人着实是喜怒不行于色,就算发现了她的身份也并未表现出来,直到结案之后方才给她寄来这把亲笔题字的扇子。

    “姑奶奶,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身后突然有人搭了句腔。

    冉霜摇头,赶在孙吉祥看到扇面之前匆匆将扇子并拢,顺回到匣子扣上盖子,在袖袋里摸钱给小厮打赏。

    “使不得使不得,冉大人,那边特意嘱咐过,绝对不能收您的赏钱。”小厮嘻嘻笑着赔礼告退,“那小的就先回镖局了,要是有东西要寄要送,可千万别忘了我们百里驿站!”

    “什么?谁给你寄的东西?”孙吉祥在她身旁探头探脑,倒是没伸手来拿,只出一双眼睛看,“这贼老天热得要死,你不回师兄我可先走了啊。”

    那红木长匣细腻冰冷,无论是材质还是打磨俱是精良上品,绝非路边俗物。冉霜手指抚过盒底暗纹。说不定这还是别国进贡给当朝天子的稀罕物,先是被御赐到风城胥手中,又被男人题上字,辗转送往冉霜之手。

    她跟在孙吉祥身边走回衙门,孙吉祥一路喋喋不休,她倒是未有言语。

    冉霜捉摸不透这刑部尚书的意思。

    若是说想把她捉回京里,从京城到玲珑县也不过一天车程,礼部尚书家的车马并不比驿站的车马速慢,也家丁兴旺并不缺人手,不可能直到现在也未派忠仆将她捉回京里,除非风城胥并未把她的消息告诉冉家。

    还有一种可能性,那便是‘冉家风骨’四字并未掺有任何含义,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年头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了足足两月有余,直到她收到原主生母家信,见信上内容依旧一切都好,与平日无差,这才堪堪放下心来,把风城胥送她的扇子塞回贸居的柜子角落吃灰。

    京城的诏书直到此时方才迟迟到来。

    冉霜这天照常上班,到了衙门口却被门口两位看守笑嘻嘻地拦住,讨要喜钱。

    “快点,冉大人,莫要小气。”

    冉霜一脸奇怪:“发生了什么喜事吗?你娶媳妇了?”

    她毕竟是一介女流,也是玲珑县衙唯一正式在册的女官,看门人自然不敢造次,不敢亲自上手搜她的身,冉霜今日出门未带多少银子,好在生母补贴的银票此时正在家里床褥底下藏着,咬咬牙便当了一回散财童子,把身上为数不多的铜钱发了个干净。

    听到热闹打里面出来的孙吉祥顿时捶胸顿足道:“是我来晚了!师妹!你要发财了!”

    冉霜急忙低头算日子。这玲珑县毕竟不比京里,若是天子真的下了什么诏书,经由层层手续传到玲珑县说不得也要两个月的时间,现在是十月刚出头,是蟹子已经不再肥美的季节,也刚好是诏书下到县里的时候。

    “哇!”她也开心起来,一路奔入大堂,现在时辰还早,大堂里无人,倒是在内室隐约见到师爷身影,她也不顾什么礼节,掀帘冲进内室。

    玲珑县令赵巡此时正摇摇晃晃地坐在摇椅里喝茶,见她闯进来也不恼,丢了蒲扇双手一合,笑眯眯地反而给她行了个礼。

    “早上好啊,景门仵作。”

    县令说这句话的时候刻意在景字上下了重音,用于区别她现在的惊门仵作,虽说还是下三门,可品级却提了一阶,几乎和玲珑县令平起平坐,因此赵巡刚刚对她施的礼倒也不算不合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