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认为自己的推测有误。”

    风城胥右手拖着左手肘部,左手拇指食指捻着自己的下颌,表情严肃,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冉霜疲惫地点点头。

    眼下被关在天牢里的那位姑娘正是‘天权’本人没错,死者也刚好死在天权楼里,天权姑娘又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讲述同异国使节之间的那点情史时如数家珍。

    可偏偏天权姑娘不是行凶的那个人。

    也许天权在包庇什么人,也许天权在隐瞒什么事,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顺着天权给出的证词判她死罪,然后让本案结案,将外交之事交予冉霜那位便宜老爹,由礼部尚书出面,处理别国的外交事宜,而不是继续挖下去——迎春楼是丞相的产业,冉霜小小一个景门仵作,千不该万不该同丞相作对。

    “抱歉,我什么都没查出来。”

    在她耷拉着脑袋,小声对风城胥诉说歉意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个让她全身寒毛直竖的声音,身体先一步比脑子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冉霜毫不犹豫,一把拽住风城胥的里衣,拉猛地向自己的方向,她背脊抵着凉亭红漆柱,头埋在风城胥的怀里。有热情洋溢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人哈哈大笑,冉霜耳朵听着却只觉全身发冷。

    只因这声音她虽然听过的次数不多,却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是这具身体原主的亲爹,礼部尚书冉海日。

    她心脏吓得砰砰跳,耳鼓膜嗡嗡地充血,冉霜动也不敢动,眼角余光从风城胥腋下瞥到个头不高的男人被簇拥在众人之间,前呼后拥地走向那两位双胞胎所在的天枢楼和天璇楼,她牙齿微微打颤,心中不由得庆幸,幸亏风城胥对她不设防。

    在林家祠堂里,冉霜已经见识过一次风城胥的本事——武功高不高并不清楚,一身轻功确是实打实的本事,能拦腰抱着她拔地而起跳上房梁,这绝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从小练到大的功夫,就她刚刚那番小动作,如果风城胥有心想躲,她现在当是已经暴露在冉海日面前。

    被迫环抱着她身体的风城胥显然也分辨出了身后那人是当朝的礼部尚书,二人虽然平级,不过风城胥毕竟年轻几分,虽说遇到同僚的地点有些尴尬,但于情于理还是要打声招呼为上。

    “不行!”冉霜咬着牙用气声说话,也不抬头,一双纤纤玉手环住风城胥那修长纤瘦的脖颈,不让对方回头,也不让动。

    她这么做时完全没有多想,只盼着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赶快让礼部尚书离开凉亭,风城胥却毫无准备,身体要多僵硬有多僵硬,显然是从未被如此对待,凡是她触到的肌肤都飞速泛上薄红,似有心把她推开,又不忍拒绝她的要求,最后只得试探性地伸手笼住她的颈后,低下头,侧脸贴在她的头顶,做出副极为亲昵的姿态,像是一对正耳鬓厮磨的爱人。

    迎春楼里待客的不止是姑娘,也有几位小倌,不过那些千娇百媚的少年并不会踏入别苑,而是集中在主楼和船坊上,好在凡是进入迎春楼的宾客都饮了门口那杯入门的鸳鸯酒,此时头脑昏昏沉沉,见到有人同女扮男装的冉霜二人在此处纠缠也不足为奇,只一心奔向今日想见的姑娘。

    直到脚步声远去,冉霜才长出一口气,松开对风城胥的钳制。男人忙后退半步,面上微赧,晶亮的星眸里也染上些许薄红。

    她摆摆手以示道歉,单手捂住胸口,胸腔里的心脏正以一个不正常的速率跳着,冉霜自己也说不出来,是因为差点被发现的恐惧的原因,还是风城胥身上熏香的味道过于好闻的原因。

    此处不宜久留,她还是低估了京城的大小,虽说这地方看起来大得吓人,但人们的行为轨迹总会彼此相交。

    “先回去吧。”冉霜低声说。

    风城胥自然应允,带着她抄近路,没走正门,而是从偏门绕进驿站。迎春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勾栏院,连停马车的场子也大得惊人,冉霜一眼见到身穿下人装的少年风七此时正拘谨地站在马车不远处,似乎想跑,想找个地方隐藏自己的身形,却又强迫自己留在原地和某人对峙。

    她忙紧走几步,来到风七身边,看到风七对面站着个笑容和蔼却眼露警惕的中年男人,风七见到她仿佛见到救星般,急忙躲到她身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