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流,无物常住。

    回到少年,河还是那条河,山还是那座山,城还是那个城,变得是历史,是时间。

    夏天的早上空气异常清爽。院子里,那盆月季下杂草上的露珠也无端让人觉得可爱的紧。

    张钧言从书房出来,熟练的从压水井里取水,少年削瘦的身体显得有点单薄,不费力的压水,葱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摇把,有把子力气。

    地下水天然带着凉意,张钧言利索的洗脸刷牙,舒服!收拾好一切,看了看时间,六点多了。整个村庄开始慢慢喧嚣起来,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人,拿着铁锨的,推着小车的,相互打着招呼。

    张钧言站在门口旁的菜园里,时不时和路过的村民打招呼。

    “小爷爷,摘菜呢?”本家奔四十的小辈。

    “钧钧,吃完饭没事到村委一趟,帮老哥看个东西。”村里的老会计,快八十了,吃完饭在村子里溜达。

    “高祖儿,奶奶给你的酱。”奶声奶气的四岁邻居小辈,拎着一个小玻璃罐,里面是自己奶奶做的酱。

    张钧言都一一打过招呼,“摘一根黄瓜。”

    “好,官庆哥,老花镜我给你带回来了,有三个度数,到时你看看哪个合适。”说着朝老会计点点头。

    老会计笑呵呵逗了一下小豆丁,满意的听着叫了一声二舅姥爷,背着手慢悠悠走了。

    张钧言拿着摘的黄瓜迈出菜地,低头看着瞪着浑圆眼睛的小豆丁,小孩似是有点害怕,抿着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张钧言。

    张钧言气质清冷,虽是少年,但平时不怎么笑,村里的年纪小的小辈都有点怕,说不上怕什么。可又有那么些向往,想靠近。张钧言本身辈分高,人又聪明,不是活泼性子,从小到大,年纪大的人也没人开张钧言的玩笑,哪怕张钧言态度温和,举止斯文。

    张钧言没有接小玻璃罐,转身推开门,“进来吧,放到石桌上。”小孩哒哒哒跑向石桌。

    张钧言迈向堂屋的脚步一顿,看着小孩跑起来,如释重负的把小罐子放在石桌上,小手还把小罐子向里推了推。

    “等一下,带个东西回去。”张钧言把黄瓜放下,拿了一个铁皮饼干盒出来,看到正在吃手指的小辈。

    张钧言走过去,把饼干盒放在石桌上,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蹲下身,把小辈的手从嘴里拿出来,用帕子仔细认真的擦干净,动作轻柔,擦完,摸了摸小辈的西瓜头,小孩头发真软。

    把铁盒给小辈抱着,“走吧,送你回家吃饭。”

    小孩就住在隔壁,开心的抱着铁盒往家跑,知道这种铁盒都放着好吃的。

    张钧言看着敞开的大门,没有犹豫,抬脚走进去,就听见小辈在和奶奶大声说着他的高祖给他的铁皮饼干盒,好大好沉啊,肯定有好多好吃的。小孩还带着奶音,一点都不让人烦躁。他奶奶耐心的听着,时不时回句,是吗?真的吗?高祖好不好啊?

    一转身看到院子里安静站着的少年,眉眼更温柔了,在洗脸架上抽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擦手,走出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