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年闻言亦增伤感之情,感叹道:“使者谬赞!这也许就是我的命。”

    李妍与李季二人更是伤心地无心饮食,眼泪在眶中打转。“宫刑”不仅是身体的摧残,更是精神的折磨,被施以宫刑的人失去正常人的尊严,被世人轻视贬低,带给人断子绝孙的苦楚与遗憾。

    常融拍着他的腿,伤心道:“你说你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天子赏识你的才华,可偏偏要在关键时候惹怒天子,你说你献什么乐不好,非要去献《长门赋》!那废后给了你什么好处?竟值得你不顾自己的前途安危去为她鸣不平!”

    《长门赋》!

    李妍心头一震,说到底竟然是自己的任性害了他啊!

    “如今可好,陛下对你生了嫌隙,不愿再见你一面,太乐署那些宵小之辈,原本就看你是个没种的打心里鄙视你,如今见你落魄了,失去天子的宠信,哪里还愿意听你的使唤?你这辈子真是白白付出那么多心血!”

    常融声泪俱下,拍着桌子,哭在李延年怀里,李妍眼泪已经藏不住,扑棱直掉,跪在李延年跟前,向他忏悔:“哥哥,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

    李延年将她扶起来,轻声安慰着她:“哥哥不怪你,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好。”

    常融抓着李妍的手腕,向她哭诉着:“他为了不让你伤心,什么都不肯说,你可知道宫里有多少黄门吗?成千上万呀!他们谁也不愿意没日没夜地干粗活,倒夜香,刷马桶,还吃不好穿不暖,活的猪狗不如。所以每个人都卯足了劲,老的欺负小的,小的欺负更小的!李兄凭着自己的音律才华受到天子赏识有多少人眼馋心热,想要取而代之,更何况宫里的人有才华的比比皆是,现如今,李兄在宫里被无数嫉妒他的人冷嘲热讽,甚至背后捅上一刀,他是每天活在砧板上呀!”

    李妍听后埋头痛苦,常融见她伤心欲绝,不忍再说下去,李季别的没想明白,这些话倒是听了一字不差,而且听得十分明白:原来是姐姐唱了《长门赋》惹怒天子,害的二哥遭殃。

    二哥人这么好,这么快就倒大霉了,李季不干!当即指责着李妍:

    “姐姐你可真是糊涂,那陈皇后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居然为了她不顾二哥的死活?”

    这话让李妍更加无地自容,她羞恨地跑出去,李延年一路追了很远,一直追到灞水附近,她才蹲下身子,埋头继续痛哭。

    李延年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跟前,安慰着她:“小妹,哥哥一点也不怪你。”

    怪罪还好,不怪罪,让她更加内疚。

    李延年蹲下身子,抚摸着她颤抖的身子,没想到她会这么伤心自责,常融的话说得太重了。

    李妍双手抱着他,不停地向他致歉,并自责道:“我太蠢笨了!”

    李延年抱着她,抚摸着身后的细长青丝,耐心劝导着:“哥哥真的一点也不怪你,你哪里蠢笨了?”

    李季和常融追了过来,常融自觉话说得有点重,对她打击太大,于是向她赔礼:“李姑娘,我方才喝多了酒,才会失言,你别往心里去,我说得都是些胡话、混账话!”

    常融嘿嘿一笑,提醒李延年该回宫去了,李妍敛了哀伤,与李延年话别,李季倒是与李延年分外亲热,与他谈笑风生,亲自送他到宫门口,才抽身返回。

    李广利见李妍回来时两眼红肿,不知何故,李妍不愿细说,李广利便问李季,李季这会子抓着李妍的痛处就好像抓到她的“小辫子”,想着好好挫她的锐气,谁让平日里都是他挨骂受打。

    “大哥想知道还是问姐姐吧!我反正是没脸说出口!”李季不嫌事大,白了她一眼,言辞犀利,不惜中伤李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