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都是一样的年纪,聂秋和沉云阁的弟子们打成一片的时候,寒山却一声不吭地在深夜中站在竹林前,一点点琢磨阵法的破解方法,在水中下药,将外面的人接应进来。

    聂秋只想得到四个字,引狼入室。

    他们是好心,怕寒山一个小孩在外头无依无靠,受了欺负,所以才接进了沉云阁。

    掌门分了个厢房给他,其余弟子们多多少少也会照顾他,而自己,自己甚至在他琢磨竹林阵法的时候误以为他是迷路了,亲手将他送了回去。

    一想到这里,聂秋就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整整半年时间,寒山都在做这种事情吗?

    丝毫没有将其他人的好意看在眼里,只是拿出了他那个年纪不该有的耐性,固执地,悄无声息地站在黑夜中的竹海前,望着眼前的茫茫深绿。

    他到底想的什么?

    聂秋站在掌门的院落附近,停住了脚步。

    晚了,都晚了。

    都说一步错,步步错。

    他这是一步迟,步步迟。

    门口的黑衣人比之前任何地方的都要多,黑夜中连成一片的火光,几乎要把穹顶都要烧出一个大洞来,里头缠斗的声音,聂秋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耳朵尖,能够清晰地听见里面的对话。

    “你为何要这么做?”是掌门虚弱的声音。

    “我求你带我走了吗?”寒山的语气没有丝毫变化,冷得出奇,“我姓李,和山寨寨主一个姓。他是我爹,也是最后一个死在你手里头的人。”

    “你们觉得绝望吗?”

    他忽然笑了,“我在他们的掩护下躲进暗室里时更加绝望。窝在一片臭烘烘的牢房里,自己亲手一刀刀在身上划出伤口,拿尘土强行止血,做出一副旧伤的模样,你知道有多痛吗?我却喊也不敢喊出声,泪都不敢落下一滴。”

    “掌门,你觉得你做了好事情吗?亲手把我带进沉云阁,让我日日面对着这些与我有血海深仇的人,我还要假装听话,假装单纯无辜,你知道我夜夜都做的噩梦吗?”

    他夜夜做了噩梦,就一个人溜出去,站在竹海前静静地看着。

    他本来怕黑,现在也不怕了,只有黑暗才能让他感觉安宁,只有黑暗才能让他感觉有地方放置自己漂泊无定的魂魄。

    寨里的人都没什么文化,他爹也是,取不出什么好听的名字,无非是富或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