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缓缓叹了口气,明明是三十多岁的男人,却因为过分的操劳,发角已经苍白,挺拔的身子,却像是日薄西山,他直视蒲渡的眼睛说,

    蒲渡,不要忘记自己的本分。

    本分?

    蒲渡冷哼了一声,什么叫本分?

    是真的像自己的名字那般“普度众生”吗,父亲?

    蒲渡想着自己的名字,露出嘲讽的笑,大昭皇帝亲自赐姓,当朝大将军唯一的血脉随了母性,当真是好谋略。

    蒲渡、普度,到底度的是大昭皇帝皇位的安稳,他一个人的欲望,还是度的大将军府上下几百条性命?

    是面对好逸恶劳皇帝的愚忠,还是面对百姓视为蝼蚁的皇帝的无视?

    她本可以这般做,可是,她若是做了,与自己心中的大义相悖。

    又与那些堵住了眼睛,对百姓的哀嚎和痛苦的官员视之不理;捂住了耳朵,对百姓的怨念无动于衷的大昭文官有何不同?

    屈正清告诉过她,

    “蒲渡,你有一个好名字。你要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说,不必烦忧,记住你真正想要的。如果这世道不允许,那你就先改变这世道。

    普度,不是普度一个人,一个皇位,更重要的是,普度众生。

    那时她还尚年幼,不懂这句话的力量,只隐隐约约的记得家中大人说过,博士曾因为皇帝随意的一个想法,改变了一生。

    皇帝说“屈卿,貌美甚,姿容雅,不如被点为探花,如何。”

    “臣遵旨。”屈正清低下了文人的傲骨,向皇帝行礼。

    后来懂了,博士便成为她在朝廷上唯一的文人好友。

    可是自己生来便是一身逆骨,她有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要说,要说给她的忠心耿耿却仍被猜忌的父亲说,要说给天下被厚重服役压迫的民不聊生的百姓们说,要说给麻木不仁的公道说,

    倘诺这帝王不公,倒不如推翻了他。

    她也好,谁也罢,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统治这片广阔的疆域。

    总之,统治这片辽阔疆域的人不该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