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人间有情,三思后行哪!”

    陈宏志撩袍跪下,明明是暑热天气,殿内却似三九寒冬一般,冻得人不知如何自处。

    “你若不愿,便退下罢。”郭太后闭眼摆了摆手。

    “太后娘娘,并非奴婢不愿,纵然使君亲手弑君,也应看在陛下的份上,恩怨相抵莫要追究了。”陈宏志膝行至郭太后面前,虚扶住她的双腿哀求道。

    “人常道,情到深处无怨尤,本宫到现在才明白。陈宏志,若是小蝶被人所害,你待如何?”

    大婚之夜,一眼万年,原来自己沉醉其中从未清醒过,悔不该这些年端矜自持虚掷流光,如今又怎么会放过害死他的人?

    “太后娘娘……陛下与使君荣损与共,若太后娘娘执意要为先帝爷报仇,陛下日后将何以自处?”

    若有人敢动小蝶分毫,陈宏志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但季九弑杀先帝焚烧宫殿,只怕是为了李恒不得不为,天下人耳清目明,若太后娘娘真要追究此事的话,只怕最后会将弑君的罪名归咎到皇帝身上。

    “本宫不只是为了先帝爷,也是为了陛下,他就是第二个霍仙鸣。听闻前日数位官员争一职,陛下犹豫不决,竟欲依他所言,击球赌三川,真可谓荒唐至极!”夫君死在他手上,儿子竟然也向着他,隐忍至今已经够久了。

    “太后娘娘,陛下只是一时戏言。”陈宏志暗自叹了一口气,尊卑有别,陛下和使君的确调笑无忌太不避嫌了。

    “本宫主意已定,你不做,自有旁人代劳。”哐当一声,郭太后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案上。

    “太后娘娘,先帝暴毙身亡,朝野早已议论纷纷,若再昭告是使君所为,只怕陛下也难逃其咎。”陈宏志无奈之及,瘫坐在地上道。

    “听闻仇士良之女已怀胎六甲。”郭太后幽幽道。

    竹林清香掩不住血腥之气,长乐坊内主母侍妾一夜被杀,春水抱紧仇娘子的尸首,颊边清泪蜿蜒而下。

    “九郎,他还未出娘胎呢,犯了什么错要被你赶尽杀绝?”

    季九赶至长乐坊后,春水喃喃道。

    “他?”季九瞧见仇娘子隆起的肚腹,心中才明白过来。

    春水放下仇娘子扑过来,袖中藏有利刃直刺咽喉,季九仰身躲过正要解释,春水却反手一抹,颈间霎时血流如注,躺倒在仇娘子身旁。

    “季使君,请随我们走一趟。”刑部的要员正在勘探案情,纷纷上来将季九围住。

    日光移进来时,有人送了食盒进来,香气直冲鼻间。季九大喊了几句,依旧无人应答。屈指算来已过了半月有余,牢内锦衣玉食三餐相继,但就是无人肯为他解惑。仇娘子遇害身亡,是谁要栽赃自己?

    “陈公公!”这日终于盼来了陈宏志,季九忙向他打听外面的情形。

    “仇娘子一尸两命,六位侍婢加上春水公子,使君手上沾了九条人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部拟秋后问斩。”京中议论纷纷,都道是季九撞破了春水与仇娘子的奸情,愤而举剑杀人,虽情由可恕但须按律法杀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