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21年(汉武帝元狩二年)七月,西域蒲且西。

    极北之地,七月飘雪。阴风怒号,天地失色。

    广袤的草原已然不见半点儿绿色,目视于野,触目之地难辨六合。

    “嘶~”一声响亮马嘶划破长空,震乱几朵飘飞的雪花。

    一处山包上,突然出现一骑,马是汗血马,与天地一色,马身着镶铁皮甲,骑士红袍黑玄甲,腰悬环首刀,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置于额前,极目远眺。

    虽说骑士注定看不清任何有用之物,但他却固执的将这个姿势保持了良久。

    这一骑身前身后,俱是一马平川,不同之处在于,身前之地空无一物,身后之地暗藏玄机。

    半日前,这名骑兵身后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骤然出现一万八千铁骑!

    “赵将军。”骑兵身后又奔来一骑,迫于大雪之地只能不紧不慢靠近,同样的战马,同样的装束,两人除了面孔不一样外,其他俱都一样。

    赵破虏没有回头,没有应答,动作没有丝毫改变,刚过而立之年的他,脸庞棱角分明,目光如鹰,即便是在风雪中,仍旧不难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的坚定神色。

    纵是置身如此恶劣的环境,这种坚定也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后来的骑士却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与赵破虏不同,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忧虑,眉头紧锁,他策马立在乐毅旁边,看向和赵破虏同样的方向,神色凝重,“半日前天色尚好,不曾想这会儿突然降下如此大雪。大雪遮于四野,不知秦将军情况如何,若是秦将军不能照时抵达,我等在这冰雪之地可该如何区处……”

    “公孙将军!”一直不曾有半点动作的赵破虏开口打断了他,冰冷的语气似乎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秦将军会如何,岂容你在此妄加揣测?若是你再敢妄言乱我军心,休怪本将军法无情。”

    公孙被纪铸呵斥,脸上却没有半点儿不悦之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赵将军何必如此说,本将也是担忧秦将军的安危,毕竟此番大定西域,彻底消灭匈奴,就看秦将军这回能否……呵呵,如今我也穿上了骠骑军的战袍,也算是骠骑军的人了……”

    赵破虏勒马回头,策马向林子行去,冷冷道:“败军之将,若不是你,秦将军何以会以身犯险?不错,你今日是穿上了骠骑军的战袍,不过本将倒是要提醒公孙将军一句,骠骑军还从来没有过弃同泽于不而顾独自逃命的军士,之前没有,如今没有,日后也不会有!”

    赵破虏说完,头也不回,拍马而去,留下一脸愤懑的公孙在原地恨的咬牙切齿。

    风雪,很快淹没了两人谈话的痕迹。

    ……

    鲜血透红袍,白雪覆铁甲,血水融化雪晶,汗水汇集成流。

    风声在耳旁呼啸,深入耳根,钻进脑子里,形成一阵嗡嗡的响声。秦城猛然松开驾驭战马的缰绳,扭身向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引弓搭箭,连射三株!

    身后百步开外,追兵中清晰的响起三声惨叫,夹杂在他们阵营的惨呼声中,声音传到秦城耳朵里,便和上了自己身边骑兵的惨叫。

    从远处望去,便可见雪帘中,数不清的白衣黑甲骑兵正在追击两千余红袍黑甲骑兵,他们如同两条巨大的龙蛇,一前一后,在疯狂奔进,后者的獠牙,已经快要咬到前者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