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纪听到李烈语气有变,不禁心中恐惧,表面上去不动声色,说:“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大将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白起如此,李牧如此,韩信更是如此!将军为逞一时之快,去犯这大忌,实为不智!”
李烈说:“我倒是想试试看功高震主会怎么样……预备!”
说话间,单刃骑兵举高高举起。
数百名骑兵齐刷刷的举起步枪,朝匈奴骑兵瞄准。
匈奴骑兵登时就起了一阵巨大的骚动,不少人失心疯似的放声大叫,估计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么,更有人带着绝望的神色纵马一跃,跃入波涛汹涌的黄河,试图游到对岸去,谋得一条生路。然而此时正值盛夏,时不时一场大雨,黄河水位高涨,水流湍急无比,别说人了,就算是千斤巨石扔下去都能给冲没影。这些倒霉蛋刚在河面上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就给冲得没了踪影。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不断有人纵身跃入河中。在他们看来,跳进黄河可能会死,但留在这里等着晋军扣动板机,自己一定会死!可能会死就意味着还有一线生机,当那古怪的铁管子冲自己喷射出火舌的时候,自己就一线生机都没有了。为了那一线极其渺茫的希望,他们不惜拿命去赌!
李烈对此视而不见,他冷峻的脸庞上带着嗜血的微笑,长剑缓缓下劈。
然而,就在他要下令开火的时候,潼关方向马蹄声震天动地,烟尘翻滚而起,隆隆蹄声让大地都震颤起来。他心知有变,将顶到舌尖的“开火”二字给咽了回去,拿出望远镜遁声望去……
一面面旌旗在烟尘中猎猎舞动,一副副铁甲反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部队朝着这边汹涌而来,那是万骑级别的部队快速移动的时候才有的声势!
朱纪和呼延宴也注意到了。呼延宴还好,勉强还能沉得住气,朱纪直接就癫狂了,手舞足蹈,狂声狂笑:“援军!哈哈哈哈……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真是老天有眼啊,哈哈哈哈哈……”
匈奴骑兵呆愣了一瞬间,随即发出震天响的欢呼声,一个个激动得涕泪横流。估计这些自诩草原雄鹰的家伙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被晋人打到看到援军就跟饱受欺凌的孩子见了样激动到嚎啕大哭的一天吧?
李烈神情严峻,下令:“不要开火,全军会合后退百步!”
号手吹响天鹅哨,那三百阻断了呼延宴退路的胸甲骑兵立即收起火枪,再次绕过战场跑过来与李烈会合,然后缓缓后退。
轰隆隆的蹄声中,大队身穿华丽盔甲的匈奴骑兵汹涌而来,前面的是身披皮甲手挽强弓的轻骑兵,一个个策马飞驰时捷如鹘鹰;后面是身披铁甲手持长槊的重骑兵,他们铁盔铁甲,还戴着铁面具,份外的狰狞可怖。这支骑兵怕是有万人以上,眨眼之间便将这一片被群山和黄河切割出来的平原给塞满了。得亏李烈有先见之明,抢在对方抵达战场之前先行后撤了百步,不然的话那些匈奴骑兵的铁蹄能直接踩到他们身上!
这支规模庞大的骑兵抵达战场后并没有发动攻击,只是迅速布好了列,挡在晋军骑兵与呼延宴残部之间,一双双发红的眼睛盯着这些晋军骑兵,大有将军一声令下,立即冲上来将晋军踩成肉泥之势!
李烈见状叹了一口气,说:“没机会了,撤吧!”
千余晋军骑兵很不甘心。他们不会忘记,当年是呼延宴率先攻入洛阳城内,正式敲响洛阳这座千年古都的丧钟的。虽说就当时那情况,不管是匈奴哪个大将先攻入洛阳城,洛阳城的命运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但并不意味着晋军会因此而减轻对呼延宴的痛恨。刚刚他们差一点点就可以一口将这最后千余名匈奴骑兵残兵败将吞下,斩下呼延宴的头颅了,可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匈奴援军过来了!
就差这一点点,他们便与一份大功,一个洗雪国耻的机会失之交臂了!
现在他们的战马已经累到要抽筋了,根本就无力抵挡精力充沛的匈奴援军的冲击,除了撤退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谁都知道李烈作出的是最明智的选择,但是……
真的很不甘心啊!
可再不甘心也只能撤,因为来的可不是呼延宴下那种已经让他们追得口吐白沫腿肚子抽筋的疲惫之师,而是一支不管是体力还是士气都正牌风雨同舟状态的新锐,以他们目前的状态,跟这样一支部队打,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他们或许可以靠着步枪密集射击给予对方大量杀伤,但最后一定会被这滚滚而来的铁骑给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