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静倒是睡得很香,但李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他伺候那几千大爷吃好喝好之后已经累得不行了,但仍然硬撑着带着许浑、傅声这几个把整个营盘都给巡逻了一遍。这也是北宫静和北宫纯教的,为将者应该多走出中军帐去看看,及时发现营垒中可能存在的漏洞,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还好,那些负责修建营垒的辅兵和民夫挺尽职尽责的,各项工事、设施都中规中矩,找不到明显的漏洞。李睿放下心来,回到中军帐中,又处理了一堆诸如明天应该调运多少粮草、军械过来,应该从周边征发多少民夫协助攻城等等之类的杂事,一直到半夜才筋疲力尽的躺下。
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刚刚有了点睡意,就被许浑那破锣嗓子给震没了。那货两脚大风的冲进帐篷里,冲着他大叫:“校尉,校尉,出大事了!”
李睿翻着白眼,有气无力的说:“出没出大事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摊上大事了……”
许浑不明所以:“怎么了?我能摊上什么大事?”
李睿说:“我要是有在梦里喜欢杀人的嗜好,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带着对这个憨货的强烈不满,他翻身坐起,问:“出什么大事了?”
许浑说:“城中敌军……杀出来了!正在猛攻我军甲乙两座营垒,攻势很猛!”
睡意彻底消散,那阵阵混乱的、骇人的喊杀声和人喊马嘶之声终于传进了耳朵里,李睿猛的跳起:“敌军发动夜袭了?他们有多少人?”
许浑说:“不知道!天太黑了,看不清楚,只能看到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流矢!”
李睿一拳锤在床上,发出砰一声大响:“他妈的,白天走了七十多里路,累都累死了,还要硬撑着处理这么多军务,我容易么?那帮孙子倒好,半夜三更跑出来偷袭,连觉都不让老子睡,真是太可恶了!不把他们打出屎来我算他们拉得干净!”说完拿起熊皮大衣穿上,戴上熊皮帽,佩上长剑,怒冲冲的走出中军帐,朝着动静最大的甲乙二营走去。
许浑咂舌:“校尉这是发怒了啊!乖乖不得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起床气这么大呢?以后可得注意点了!”
甲字营里一片混乱。营中的荆州兵走了一天路,已经万分疲惫,睡得正午,突然遭到偷袭,大家伙都慌作一团。幸好,完备的工事给他们争取了时间,叛军在接近营垒的时候被事先挖出的壕沟和沿着壕沟两侧设置的鹿角给挡住了去路,只得停下来拔除鹿角,没能一鼓作气的冲进军营来。在他们拔除鹿角的时候,负责警戒的军士发现了他们,立即吹响号角示警。叛军眼见行踪败露,也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了,他们齐刷刷的举起火把,鼓手擂响战鼓,所有人放声狂吼,从清理出来的几条通道向营垒发动冲锋!
弓箭手更是拉开强弓,带着火焰的箭支暴雨一般朝着营寨中倾泄!
甲字营顿时大乱,很多军士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然后在逃窜中被利箭射中,发出痛苦的惨叫声。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本就惊恐的军士们更加恐惧,混乱加剧!
只有少数军士还勉强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同样拉开强弓朝冲过来的叛军猛射。这些军士都是负责警戒的,李睿下了死命令,甭管发生什么情况,他们都得牢牢钉在自己的位置,不得离开半步,否则杀无赦!别人乱成什么鬼样他们管不着,反正他们不能跑,不仅不能跑,还要作出顽强的抵抗,否则这一仗不管是胜还是败,他们都死定了!
他们射出的利箭同样不断将冲过来的叛军射倒,惨叫声同样从叛军的口中迸了出来。但是这没有意义,叛军人数实在太多了,就凭他们这点人根本就抵挡不住,只一眨眼,叛军便冲到了栅栏前,用大斧对着栅栏猛砍,很快便砍开了许多缺口!
李睿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几十名叛军冲进营垒中来了,营垒中的情况越发的混乱。古代军队最怕夜间遭到偷袭,因为在夜间,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着甲的,一箭一个,一刀一个,防御能力基本为零。而且黑夜可以很好地掩护偷袭方的行踪,放大被偷袭者的恐惧,这些因素叠加起来,使得夜间发动偷袭在很多时候成了弱势一方的杀手锏。现在他就挨了重重一锏,顶在最前沿的两座营垒都乱作一团了。
他堵在一伙溃兵面前,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那冰刀一般的目光以及他身后上百名顶盔贯甲的亲兵马上就让这些溃兵冷静了下来,瑟瑟发抖:“校尉……”
李睿问:“你们的军官呢?在哪里?”
溃兵中一阵骚动,一位曲侯级别的军官站了出来,面色发白:“参见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