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说:“在册的府兵确实有三十万之众,候补的更多,不过大多数都没有上过战场……这几年主要是天威、神武、横野、苍云这几支主力在跟胡人作小规模的交战,征服南方主要也是依靠周玘、周访、陶侃等人所率领的南方私人武装,所以这三十万府兵大多没有实战经验……”

      北宫静睨了他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们没有实战经验怪谁?

      呃,这账还是得算到李睿头上。这些年他一直采取交好北方、征服南方的策略,对南方是重拳出击,对北方则是能不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所以这几年晋军跟北方胡人武装基本没怎么打。虽说从胡人手中夺回了义阳、陈郡,但都是通过谈判要回来的,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那些府兵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自然也就不大可能会有什么实战经验了。

      羊绣叹气:“其实要不是你采取如此保守的策略,时不时对颍川用用兵,那些府兵都不至于这么缺乏实战经验的。”

      北宫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李睿:“颍川还在胡人手中?你手头上都有三十万大军了,还没有把颍川拿下来?”

      李睿干笑:“我寻思着不是应该多攒一些钱粮、军械、兵力再动手么,这一攒就是好几年,一直都没有狠下心来对颍川用兵。”

      北宫纯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我的老天爷,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打仗凭借的就是一股锐气,一股要将敌军撕碎活吞的血性!那些刚安顿下来的难民在摆脱饥寒之后自然而然的会想起故乡,会记起跟胡人的血海深仇,这个时候他们的锐气和血性是最强烈的,也就是说这个时期那些以北方难民为主力的府兵的战斗力是最为强悍,北伐的意愿是最为强烈的!你一门心思想多攒一些军械、粮秣、兵力,这也没错,但错就错在,人骨子里是容易懈怠的,一旦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故乡的山水在脑海中淡漠了,血海深仇被遗忘了,这些府兵的战斗力将会大打折扣!不客气的说,现在你对北方用兵,那些府兵可以以一当十;再过十年你再对北方用兵,那些府兵很可能就十不当一了!”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李睿:“你的心到底有多大,才敢让他们在看不到烽火狼烟,听不见隆隆蹄声的田园中过着安逸的日子,全然不担心他们会被养废的?”

      李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了……

      是啊,人都是贪图安逸的,那些以北方难民为主力的府兵安逸的生活过久了,真正将南方当成家了,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迫切的希望打回北方老家去了,到时候再想北伐,困难重重啊!

      他似乎干了件蠢事!

      北宫静似乎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你的策略没有错,几年时间下来朝廷府库充盈,兵精良足,民心凝聚,士气高昂,正是对北面用兵的最佳良机,要是提早用兵反而不妙。”

      李睿这才松了一口气。

      北宫纯冷哼一声,对北宫静说:“你就惯着他吧!拥有三十万精兵,拖了好几年都没有把一个小小的颍川给打下来,也就你还狠得下心去夸他!石勒、刘聪在背地里都不知道怎么嘲笑他呢!”

      北宫静说:“这样也挺好啊,正好给了胡人我们贪图安逸,偏安南阳,不思进取,不足为虑的错觉,到时候逮住机会,三十万府兵尽发,一击就能将他们全部掀翻。”

      羊绣用力点头:“对对对,等对手麻痹大意了再动手,可以轻松取胜!李睿的策略没有错!”

      唉,还真能强行挽尊啊……

      李睿略微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提,问:“师父,你从汾北那边过来,可知道平阳的情况?”

      北宫纯点头:“略知一二。”

      北宫静问:“平阳的情况怎么样了?”

      北宫纯说:“打从摧毁洛阳退回汾北之后,刘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的他文武全才,勇猛矫捷,雄心勃勃,虽然不及其父刘元海,但也不失为一代雄主。但是退回平阳后,他便开始沉迷酒色,变得骄横而昏庸。他宠信宦官和外戚,听不进忠臣谏言,屡屡杀害贤臣,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甚至还废掉皇太弟,屠杀了平阳城中一万五千将士,举国震骇,就连许多小部落都认为匈奴人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