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的下午,大获城水军码头一派繁忙的景象。除了被招回的三队水军将士外,包括随舰配属的千余名梢工,碇手、棹夫、火头等非作战人员也被一并招回。

    由于内河战舰大多都是桨帆船,所以舰队开拔也是一件繁琐异常的工作。除了要将作战军资粮秣装船之外,还要进行装桨、张帆(中式战舰采用的是木骨重帆,所以挂帆和张帆都是相当费力的事情)、联舫(斗舰这种小型战船,在作战时需要以两船或三船,用铁链木板等物联做一舫,以增强抗冲击能力)等发船的准备工作。

    而负责作战的正军,则需要将各类的铁炮(这个铁炮并非后来的火炮,而是装了火药的爆炸物,作战时先点燃,而后用人力投掷向敌船,有点类似于土制手雷)、突火枪、火箭、石炮等作战装备搬运上船,所以一直忙到天黑才算完成了准备工作。

    在此期间宁远则召开了战前最后一次军事会议,所有队正以上的将官都必须参与,因此与会的也有六十余人,算是十分的热闹。

    会议的主题除了安排各都人马的登船分配以外,便是交代登陆之后的作战方案。由于这也是游奕军改组后第一次采用全新的战术与蒙军交战,所以大家除了些许的兴奋之外,也有各样的担忧与焦虑。

    包括宁远他自己,对于现在自己麾下的这支骑兵部队究竟有多强的战斗力,也不是十分的有数,所以这战前的准备工作必须严肃对待。

    首先是登陆后的行军次第,以曹文宏领两百骑作为前锋,负责侦查敌情并预警。以魏兴龙与杨立二人为左右虞候,各领两百骑充左右游骑,负责掩护侧翼以及侦查预警。

    以宁远自领四百骑为中军,以移刺合领一百重装冲击骑兵为后军。行军时各队间距两里,务必要协调一致整齐划一。遇敌时以旗号相互传讯,以都(一百骑)为最小战术单位,宁远的帅旗只管进退,具体的战术安排则由兵马使自行决定。

    总之就是全军的指挥必要灵活,充分发挥骑兵部队的机动优势,在降低我军伤亡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军。

    对于游奕军各级将领来说,宁远的这种安排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有告诉他们临敌时的阵法配合不说,还不断强调各队独立决策的重要性?这可当真是个十分新颖的概念,众人刚开始也是一脸蒙圈,可慢慢听下去,却又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因为宁远强调了军功的计算以都为单位,不仅要看斩获,也要参照本军的伤亡,所以一再强调各位指挥官的重要性与价值。

    总之这一战到底是胜是败,是大胜还是小胜,那就要看在坐的诸位了!

    如此的会议基调,自然很快就搅动了所有人的热情,使与会上下无不跃跃欲试,巴不得敌军立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好一显身手。

    这样刚开始的时候是宁远自己滔滔不绝,慢慢的却变成了众人争先恐后的发言,彼此讨论互相之间如何协调、配合、掩护。气氛一时热烈无比,大家的激情也被彻底激活。

    激烈的讨论一直持续到了太阳落山,直到水军都统制杨大渊特意跑来提醒众人,咱们水军的兄弟们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都可以起锚开拔,这才算告一段落。

    随后宁远领着众将官出得城来,下了大获山回了营寨,全军拔寨登船连夜启航,向着昭化县的方向开去。

    ......

    大剑山剑门关一侧,自从头一夜的进攻以惨败收场之后,蒙军的士气可以说就一蹶不振了。对于千户官王腾来说,万没想到宋军的抵抗意志如此坚决。即便自己付出了伤亡六百余人的惨重代价,也未能击垮对方的士气。

    而且根据前后两次的接触来看,宋军在此地部署的兵力并不算雄厚,充其量不过数百人,顶了天也就是一个指挥的人马,怎么会打的如此的困难?要知道上次蒙军攻破剑门关,可只伤亡了十二个人,就落了关门。

    但这一次...一想到昨晚的惨烈战斗,王腾就感到不寒而栗,对于任何一支军队而言,伤亡过半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直到正月十五的上午,王进率主力部队抵达之前,蒙军都再没发起过任何进攻。

    然而站在王进的角度,他也想象不到初战会打成这个样子,不仅损兵折将,还丢了一个千户官??(韦继全的失踪让蒙军误以为他已经阵亡了)

    这可就真的打脸了,自己现在的地位本就有些摇摇欲坠,如果这次出兵再惨败而归的话,怕是他这个万户也就算当到头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王进没有退路,必须立刻马上现在,分分钟拿下挡在面前的这座关隘,全军挺进苦竹隘,夷平隆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