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楼老鸨问娘苟房间偷偷摸摸数钱呢,心花怒发时,听外头七零八碎的打杂声,赶紧忙着冲出去,就瞧见满地狼藉,杯杯盏盏瓷片漫天飞。

    整个醉红楼跟遭了地震似的,处处倒着桌案摇椅。姑娘们像吓坏了的鹌鹑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各家来玩闹的纨绔公子哥们嘻嘻哈哈躲在旁边瞧热闹。大厅中央,黑发白袍的俊美公子侧靠软塌,玉白手里捏着可能是醉红楼仅存的完好酒盏,幽深眸光饶有兴味。

    “别砸了,再别砸了!”问娘心疼得乱叫,小心躲开那些个碎瓷片儿,舔着笑脸拱到祝风跟前儿,拿着腔调笑:“我的祝世子诶,您这是发哪里的火气?”

    “咱们梦璃姑娘性子傲,清冷冷的,不爱那些个富贵玩意儿,就要依着自己的性子来。您这也不是不知——”问娘拿腔拿调的话音,在抬起的阴戾黑眸逼视下,生生吓咽回喉咙。

    细碎黑发下的桃花眸缀了万千星辉,分明好看,又渗人阴寒的涌动着戾气冷锐。紧紧露出了寒潭一角,直钻进骨子的冷气和桀傲劲儿刺进老鸨眼里,吓得她浑身激灵。

    那眼神儿凶的嘞——好似已有刀锋利齿,尖牙割到问娘脖子的皮肤上,激起鸡皮疙瘩。

    问娘惊得头皮子都要炸了。

    她对祝风了解不深,只知晓年轻有为的少年俊才突然改了性子,变成脑袋瓜子不灵光的草包,得搁她这儿花钱使性子。

    问娘从前还真没当回事儿,梦璃这贱丫头打着什么盘算,她一清二楚。

    左右,被踩到脸面的祝风不会在意,老鸨全当默认了。

    她刚才那番话,故意将屎盆子和罪行往祝风身上套,用意不言自明。

    奈何,祝风似乎浑然变了个人。老鸨震惊不解,惶恐地张了张嘴,听见醉红楼外头稀碎凌乱的脚步声。

    是京兆尹衙门的方捕头,带着群捕快冲了进来。

    问娘脸色微变。

    许多人瞧见京兆府尹衙门的人来了,齐齐呆愣住。混乱时候没人听清楚祝风的话,他竟真去寻了京兆衙门的人过来。

    这事儿……闹大了!

    “世子爷,人过来了。”

    祝风散漫打量了一圈儿捕快们,摊手丢开酒盏,淡声道:“醉红楼老鸨和花魁伙同外人坑骗本世子五万两银,方捕头,带他们下狱。”

    什么?!

    冷嗖嗖沁着凉气儿的话音平淡落下,激起满地惊雷。

    问娘心跳如擂鼓,半老徐娘、涂脂抹粉的白脸渗出冷汗,连连对方捕头拱手,扭头对祝风讨好着道:“祝世子,只是些风花雪月的玩闹罢了。你可莫开玩笑。我哪敢坑骗您的银钱,您这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