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凌霄城大殿之上,凌奚月孑然一身——怀中还抱着一条狗,面色清寒,静静抬头仰望着空无一人的宝座。

    凌奚月觉得,这把交椅就好像凌霄城的缩影一般。

    即使城主并未亲临,他的权威也无处不在,如同天空中经年不散的阴霾,无时无刻不令人感到窒息。

    诚然,凌山海不像凌凤卿一样横征暴敛、残忍嗜杀,仇家遍布天下,长上一百个鸡头也不够分。

    但是,为了实现“振兴鹓鶵”的夙愿,他不惮使用任何手段。

    凌家子弟飞扬跋扈、作威作福,乃至于滥伤无辜,他也将其视为“天经地义之事”,从未费心加以管束。

    在他看来,鹓鶵乃天神后裔,异禀天生,本就该高人一等。

    天下凡夫,如蜉蝣朝生暮死,不过是一捧无足轻重的草芥。

    凌奚月有时怀疑,父亲这般心性,之所以还能进阶大乘,或许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以万物为刍狗”,天道老眼昏花,以为他是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顺手就把他给拉上来了。

    【奚月,你向来心思玲珑,聪慧机敏,是后辈中最有城府的一个。】

    凌山海似乎心情大好,对于儿子堪称鲁莽的提问,他也有兴致解释一二:

    【如今,赵九歌夺舍紫微仙君,意图借仙会之际发动攻势。我为何袖手旁观,你可明白?】

    “……”

    凌奚月心中齿冷,但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毕恭毕敬地俯身道,“父亲,孩儿明白。”

    “如今的修仙界,正值‘三足鼎立’之际。凌霄城根基深厚,自不待言;赵九歌近年来动作频繁,接连挫败狡慧、南宫,已有一统魔域之势;九华宗广募贤才,笼络人心,又有秋心、明潇、江昙三人坐镇,声望水涨船高,有‘正道魁首’之誉。天衍门和玄玉宫态度暧昧,看似两不相帮,实则对九华宗多有偏袒,与本门关系疏淡。”

    “此番局势,于本门而言,只怕并不乐观。”

    说到此处,凌奚月微微一顿,阖目敛去眼底一抹自嘲,“因此,父亲希望借此机会,放任赵九歌与其他三大门派火拼,待其两败俱伤,便可收获渔翁之利。”

    凌奚月不得不承认,老爹这算盘打得极好,连他也挑不出丝毫错处。

    倘若两人异地而处,身为胸怀大志、争逐天下的枭雄,面对如今局势,他只怕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准确来说,若在二十余年前,凌奚月会毫不犹豫地赞同父亲。

    但此时此刻,在他千头万绪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一道清脆透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