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傅闻言大骇,他伏地叩首:“臣不敢。”

    皇帝将萧太傅扶起,温言道:“太傅不必惊惧,这天下,人人都骂朕冷血残暴,但朕从来都不屑一顾,朕做人做事,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太傅在朕微时悉心照顾,朕自然会记得这份恩德,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这个位置,除了太傅的嫡亲孙女,朕谁都不想给,所以太傅就不必推辞,太子妃一位,宝姝是坐定了。”

    “可……”

    “太傅还在担忧凌妃一事?朕也和太傅坦言,若太子真记恨此事,那宝姝嫁给太子,萧家还有一线生机,如宝姝嫁给他人,那萧家到时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萧太傅冷汗涔涔,的确,如果梁珩真的记恨萧家,那如果萧宝姝不当这个太子妃,萧家也许还是会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但如果萧宝姝当了太子妃,她又生下儿子,那梁珩也许会瞧在子嗣的面子上,放过萧家。

    皇帝又允诺道:“太傅,朕今日就在此承诺你,朕在位时,太子必不能动宝姝,若宝姝生下儿子,那便是大梁的太孙,日后大梁的继承人,你且放心吧。”

    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太傅也什么都不敢说了,他只好跪地道:“臣替孙女宝姝,谢圣上隆恩。”

    萧宝姝为太子妃,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萧宝姝,她倾慕梁珩两年,如今终于可以如愿嫁得心上人,自然是开心到睡不着觉,愁的是萧太傅和陆从风,千防万防,萧宝姝还是要嫁给梁珩,日后会是何种境遇,两人不敢想。

    但就算是担心成这样,两人还是不愿意将萧家和梁珩的恩怨告知萧宝姝,一是因为木已成舟,告诉也没用了,二是两人都太宠爱萧宝姝了,他们只想萧宝姝永远无忧无虑,不想让她过早的知道朝堂这些事情,所以就算两人忧心忡忡,但还是只能无奈接受了。

    出嫁那日,因为萧宝姝父母已经亡故,所以由萧太傅送她出嫁,萧太傅见到最喜欢的孙女身穿大红嫁女,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他平日不苟言笑,但此刻却难得湿了眼眶,一句“宝姝”说出来,已然是哽咽了。

    萧宝姝见祖父这般难过,她也心中难受,她自幼父母双亡,是在祖父膝下长大的,祖父虽然严厉,但也是真心疼她,如今嫁入太子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府见到祖父了,她双膝下跪:“祖父,宝姝今日就要出嫁了,不能常伴您左右,您日后一定要保重身体。”

    萧太傅点头,他搀起萧宝姝,叹道:“今日之后,你就是太子妃,你是君,我是臣,万万不可给我下跪了。”

    “不,宝姝永远是您的孙女。”

    萧太傅摇头:“宝姝,你既然嫁给太子,有几句,我还是告诉你的。”

    萧宝姝乖乖道:“听从祖父教诲。”

    “太子不是寻常男人,太子府也不是寻常人家,你嫁给太子后,可要收着点性子,那皇家可不是萧府,太子也不是你表哥,能随你乱来的。”

    萧宝姝道:“宝姝知道的。”

    “还有,你虽有才女之名,书画双绝,但个性却是极痴的,你全心全意喜欢太子,可你并不可以要求他也全心全意对待你,他日后会有其他的嫔妃,还会有三妻六妾,这在皇家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你切勿拈酸吃醋,免得让自己背负一个嫉妒的罪名,最后落得一个打入冷宫的下场。”

    萧宝姝黯然,她喜欢梁珩的时候,的确也想过此事,从小到大,她最喜欢话本里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在皇家来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意味着子嗣单薄,这是拿国之根本开玩笑,所以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是只有一个妻子的?她说道:“祖父,在不知道太子身份的时候,宝姝就喜欢上了他,所以知道他身份后,宝姝也明白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的,祖父放心,宝姝不会由着自己性子胡来的,也不会给萧家丢脸的。”

    萧太傅颔首,日光照进窗子,映到他满头白发之上,衬得他背影格外苍凉,他抚摸着萧宝姝的头发,眼中满是一个老人对待自己最疼爱孙女的不舍,萧太傅终于忍不住背过身去,掩饰住脸上的老泪纵横:“宝姝,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自己保重了,但只要祖父还在,萧家还在,你就不用担心。”

    萧宝姝也哭道:“多谢祖父。”

    萧太傅怕掩饰不了自己情绪,于是点点头,负手离去,萧宝姝看着他的苍老背影,不由也心中无比难受,眼泪也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这时她忽然听到少年一声长叹:“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妆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