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啸云含泪点头。第二天便在暗地里打听唐雨和索魂镖的事情。他不想眼看着爹爹就这样中毒离去,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去打听的人回来说,唐雨已放出话来,如果雷啸云亲自登门为父负荆请罪的话,他可以给他解药,否则……,雷振天最多便只有一个月的寿命了。

    他当然不会去负荆请罪。振天镖局根本没有错,何来罪?他知道爹爹也不会让他去的。有许多东西,在许多人眼里,比生命重要得多。比如说,尊严,信用和道义。也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很多人为它们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也许,这就是江湖。所以许多人都说,江湖是一个坑,每个人只要一涉足,就会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但是不去,爹爹便会死……,雷啸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娘,一直是爹爹,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着。爹爹这些年已过得相当地不容易了,这些,雷啸云都知道。所以,他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为镖局为爹爹做一点事情。

    至于娘是怎么去世的,那时候因为年纪太小,雷啸云也无从记忆。而爹爹,也从不曾向他提及。他只知道,每次当他想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雷振天都是一阵长时间地沉默,那沉默,让雷啸云感受到了里面隐藏的痛苦与辛酸,也足以让他硬生生地把继续问下去的想法打回。然后父子俩便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

    张伯,自然也应该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张伯在这里足足呆了三十多年,三十多年前,张伯的年纪和现在的自己应该差不多吧?他是如何进的振天镖局?这三十年来,又是如何和爹爹一起经过的风风雨雨?其实这些,雷啸云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告诉他。

    三十多年前,镖局的生意肯定没有现在的大。张伯的武功并不在爹爹之下,如今爹爹待他如同兄弟一般,想必当初一定也和爹爹一起经历了众多的打打杀杀,只是似乎从未听张伯说过以往的故事。难道过往是一道很深的伤疤么?还是,和娘也有着莫大的关系?雷啸云有时候看着张伯也不由浮想联翩。

    张伯的口似乎比爹爹更紧。甚至,一看到雷啸云有想询问某些事的企图,张伯就借故走开。以后,雷啸云索性就不问了。娘已经去世,再去追究原因,毫无意义。或许那些往事,让爹爹和张伯都觉得不堪回首。

    现在,他只想和爹爹一起,生活得快乐一些。

    爹爹是这个世上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人,不去唐门请罪,难道眼睁睁看着爹爹死去吗?唐雨在爹爹面前受挫,必定不会善罢干休,就算雷啸云去请罪,也必定少不了一番羞辱。以唐雨的性格来说,中途变卦都说不定。他可以做到不管江湖规矩,也未必就会言而有信地将解药交出来。

    而且,雷啸云实在也没有把握自己是不是忍受得了唐雨那样的性格。只不过,如果雷啸云去了的话,唐雨的怒气或许会平息一点而已。

    不去,爹爹一定没有救。唐雨是绝对不会好心到自己把解药送过来的。爹爹的生命似乎就捏在自己的手里。如果自己因为顾及了自己的面子,而让爹爹命丧九泉,那么雷啸云会怨恨自己一辈子。什么都不做,就等同于自己亲手杀了爹爹。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道义;一边是生命,一边是尊严。雷啸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然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去找唐雨的亲大哥唐风。两人本是一家人,且唐风对唐雨多少有着一定的威慑力,加上江湖上对唐风的评说,远远比唐雨好上千万倍。至少至今还没有听说唐风打着唐门的招牌,在外胡作非为。

    只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唐”字。唐风知道是唐雨做的好事之后,还会肯轻易将解药交出来?难!所以,雷啸云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正当雷啸云为此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镖局兄弟偶然向雷啸云提起了药王的传说和故事,也提到了八月十五药王可能会去药王庙的事,这些让雷啸云的心动了动,就像在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发现了一点亮色。

    天下竟然还没有药王解不了的毒,那么索魂镖的毒对于药王来说应该不在话下。而且以药王在江湖的名声来说,绝不亚于唐门。

    如果有幸遇上药王,纵然是唐老爷子,都未必敢再来找振天镖局的麻烦了。雷啸云本来准备和爹爹商量商量,但当天爹爹已经不能言语了,并且也是行动困难。所以雷振天只好和镖局里知情的兄弟说了一下,镖局中人当然全力支持。他们都认为只要有希望,便无论如何都要试试。雷振天无疑是镖局的顶梁柱,没有他,镖局就会像塌了一片天。

    雷振天的病情发展得如此迅速,是雷啸云始料不及的。才不过几天的光景,爹爹的状况就是如此,那么再过一段时间会是什么样子?雷啸云不敢再去想。他只知道,不能再拖了。想必如今每天对于爹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了吧。

    更何况,现要镖局里也稍微出现了人心不稳的局面。连着几日不见雷总镖头出来主持大局,却只看到雷啸云时而愁眉紧锁,忙来忙去。不知情的人(不知情的人当然占大多数),已经开始悄悄议论与猜疑,镖局是否出现了什么情况。

    雷啸云在和张伯商量了以后,决定宣称爹爹打算和自己以及张伯出去押一趟重要的镖。一来是爹爹为了锻炼自己,二来由于所押的东西格外重要,不便对外宣扬。至于其余的事,就暂时交给马镖头管理。只是由于核心人员暂时不足,镖局就只押小镖,不押大镖。

    于是,他们的外出,自然也是镖局中的秘密,任何人都不能宣扬。这样的办法,一来可以暂时稳了人心,二来也可以抓紧时间为爹爹寻医问药,三来也为爹爹这几日的不出面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守口如瓶”的规矩,在镖局是不陌生的,很多主顾也就是因为了他们的这条规矩,而愿意将重要物件交与振天镖局。于是七月十二那天,雷啸云在和镖局的兄弟们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准备了一下,和张伯一道,挑了全镖局里最好的马,备了一些细软,乔装了一下,便带着爹爹雷振天连夜向药王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