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柳泉一边慨叹着“现世的时间都过去了两百年,为什么本丸这里反而就跟回溯了两百年似的,简直跟幕末的时候一样不方便”,一边从审神者专用的小浴室里出来,盘算着过两天要列一条长长的清单,向时之政府申请采购一些现世的便利用品;不但浴室最好进行改装、加装淋浴设施,就连羽毛枕之类不起眼的小物件也要尽情采购——

    然后,她的思绪在来到本丸之后第二次被眼前的突状况打断了。

    她一手推开障子门,然后就忍不住睁圆了眼睛,僵滞地站在门口,呆呆地嘴里说了一句“……靠啊。”

    不,今晚鹤丸国永并没有来夜袭她的卧室。

    身着和服式长寝衣、端正地坐在铺好的寝具上的那个人,有着一头水蓝色的短,眉目沉静。当他听到障子门被人拉开的声音而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两人的视线再度在半空中相遇了。

    这一次,他的视线并没有移开,而是直直地注视着她。烛火跳动,映得他那张英俊而充满正气的脸孔忽明忽暗。

    女审神者的脸上露出了毫不保留的惊奇神色,仿佛还有一点不可置信似的,她睁大了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一期……君?!你怎么也……”

    俊秀的青年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难堪。他垂下视线,仍然挺直背脊,正坐在房间正中的被褥上。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了——仔细听的话,能够听出他声线里的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我,原本不应该来打扰您的……”

    “但是,我有非来这里不可的理由。……能听我说一说吗?”

    青年跪坐在属于女审神者的被衾之上,微微仰着脸,恳求似的望着门边面色惊讶的女审神者。

    女审神者沉默了一霎,微微点了点头,走进了屋里,甚至回手把障子门重新拉上了。

    ……这态度和前一晚面对鹤丸国永的时候相比真有天壤之别啊。

    女审神者走到他面前,干脆地在他面前也坐了下来——今晚她穿的是现世的睡衣和睡裤,所以她毫不客气地舍弃了正坐的困难姿态、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然后右手肘支在盘起的腿上,托着下巴目光炯炯地审视着面前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的青年。

    “说吧。”她干脆地说道,“我也很好奇您这么违心地在此深夜前来拜访我的理由。”

    然而俊秀的青年却又卡了壳。

    女审神者耐心地等待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他的下文,奇怪地又瞥了他一眼。

    却现他那双金色眼眸里目光汹涌明灭,仿佛正在内心挣扎似的。

    ……难道还真的认真在考虑寝当番的事吗。

    柳泉立即被这个惊悚的推论吓出了一身冷汗,决定马上打岔。

    “说起来……寝当番这种事难道是时之政府的规定吗。”她尽量用一种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来这里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还有这种规定,早知道的话一定要就这一点再好好跟时之政府谈判一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