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新的思路,却也令他们同样震惊,毕竟这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磨难,从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哪里体会过这般坚辛呢?

    或许事实的确有林大胆这层预测,但不论为什么,只要加入白莲教,便不再是大宁的子民,反倒成了大宁的敌人,不论是朝廷还是旧时亲朋好友,皆要与他们势不两立,否则就会遭受牵连......

    “归根结底,白莲教能得到这么多教徒,既有自身原因,同样有外部因素,或许正是生活的郁郁不得志才令许多人不得不改投歪门邪道,但这只会加剧他们的灭亡,普天之下,得大宁庇护者生,反之则死......”苏浪穹这番总结短小精辟,如今的朝廷是不可能推翻的,至少说短时间之内难以推翻。虽然依他肉眼可见,朝廷与民间皆存在不合理之处,不过并不致命,朝代的更迭岂会这般容易,往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猛而是愚蠢,在苏浪穹眼里,白莲教最为愚蠢,跟随白莲教的更是蠢上加蠢。

    这番话不乏有骂自己的意思,但他的确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为何偏偏这个关头与白莲教纠缠不清,令整个苏家陷入险境,如若时间倒退,或许他会有不同的选择,哪怕......哪怕牺牲的是自己亲生的子嗣......

    “接下来苏某要说的事,关乎重大,所以在此之前我不得不问二位一个问题。”

    这顿酒席上苏浪穹算是看明白了,这一个圈子没有傻子,各个精明如深山老狐,所以凭他一人,很难查出东西,这也是为何苏浪穹在酒宴结束后留下巨庚、林大胆二人的原因。

    他要寻求合作,集几人之力查清事情真相,以此来换苏家一个免死金牌......

    可合作的人选,苏浪穹一时之间决定不下来,并非有比巨庚、林大胆更加合适的合作者,只是苏浪穹难以看透二人心理,谁知道他们和白莲教有无一腿呢?

    可转念一想,林大胆比猴子还精,从阎王爷手中逃走,没有人比他更能领悟到生命的真谛,而跟随白莲教动不动就要遭受灭九族的风险,他躲还来不及呢,哪有可能加入呢?

    至于巨庚,可能性更小,首先他与三卫指挥使之一密切,背依朝廷这颗大树,没有必要舍近求远,与前途一片渺茫的白莲教厮混在一起......

    经过这番推测,苏浪穹放下百分之九十的心,还有百分之十的担忧便是与自己相同处境,至亲至爱被白莲教绑架以此来威胁自己,这种情形同样有几分概率。

    所以苏浪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排查最后一丝可能......

    “苏兄只管问便是,大胆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林大胆豪爽笑道,从他纯净未夹杂任何私欲的目光中,苏浪穹对他戒备心大降,这种时刻,他太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了。

    巨庚虽不想搭茬,但此刻不说,不免有些心中有鬼的意味,也开口道:“浪穹请问......”

    “二位是否对白莲教深恶痛绝。”这是苏浪穹第一个问题。

    巨庚率先道:“自然是恨透了这帮反贼,若是没有他们,我的生意也不至于如此难做,近来城中又乱起来,谁知道有无心怀不轨之徒盯着你我,战乱一起,你我众人无人幸免,这一切都要拜白莲教所赐,我与白莲教势不两立!”

    苏浪穹听完微微点头,巨庚说法合情合理,商人最重利益,如今城中发生的一切的确对他们这帮人的生意不算好消息,而且随之产生的是治安变差,犯罪事件频发,不知对他们,对整个海津城的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扭头望向林大胆,比起巨庚,他更想听听林大胆的意见。

    林大胆憨憨一笑:“说实话,我对白莲教的确没有二位这般恨之入骨,毕竟我的生意很少部分分布于海津,而由这些带来的收益更是可以忽略不计,我于海津定居,看重的是漕运带来的便利,所以白莲教只要不碰漕运,就很难影响到商队生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大胆话锋一转:“白莲教所行之事天怒人怨,身为大宁子民,岂有不怒不恨之理?只恨自己能力有限,未能帮朝廷解忧啊!”

    前有铺垫后有转折,这就是语言的艺术,林大胆将之发挥到极致,苏浪穹虽然知道他并非百分之百实话,但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些,悦耳之余,实属欣慰......

    “不错,天下兴亡匹夫,身为大宁的人,就应为大宁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