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女士……”罗嘉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个术士,马上尽可能的让自己神情和声音显得谦卑。

    这种事情他见识过。他对面的这个女人的这张脸,与其说是天然生成,不如说是人工改造而成。不是使用拉皮、抽脂、填充之类很可能出错的人工技术,而是使用魔力。魔力的效果要比整容手术更加完美。这是一个女术士既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平庸俗气的情况下,一种自然而然的选择。

    罗嘉的下半句话中断在自己的喉咙里。因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这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的笼罩着他的脖项,让他呼吸困难。他本能的挣扎,手胡乱的想要把限制自己呼吸的东西给掰开。但是他的手划过的只有空气——这股勒紧他脖子的力量是如此的强大,可以随时将他如一头小虫子一样捏死,但是另外一方面又是无形无质的,根本没有办法对抗或者反击。

    他反复窒息了好几次,这才被暂时从绝望的黑暗和恐惧中释放出来。刚才他还心情愉快,身体状况良好,现在的他只剩下跪在地上,大口的咳嗽和喘气的力量。

    那个女人给了他一点时间恢复,然后才开口。

    “有人告诉我,你是这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她的声音傲慢而冷酷,“所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咳……咳……女士……”罗嘉在肚子里疯狂的咒骂着,用他所能知道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这个疯婆子。但是他知道这些诅咒永远都只能在肚子里,决不能从嘴里冒出来半个字。“想打听消息无需这么粗暴……我向来明码标价,诚实买卖……”

    下一瞬间,他再一次被勒紧了脖子。再一次被放下来的时候,他眼前发黑,喉咙就像是被塞进了一把刀子,脊背和四肢则疼痛难忍。他第一次发觉除了那种兴奋药剂之外,还有第二种办法能够让全身的骨头发出碰撞——只不过这一次骨头撞击处的节奏就只有哀号了。

    他大口呼吸着宝贵的空气,向着对方比出一个求饶的哀求手势。在这一刻,一切商人的天性全部要向生物求生的本能低头。

    “别以为你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女术士冷冷的说道。“我想知道一个人,名字叫做陆五。这个名字我相信你听说过,现在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能问一下,”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大胆的问了一个问题。“您和陆五是什么关系?”不过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因为他清楚的看到女术士眼睛中闪过的那一丝怒意。“不不不,女士,我只是随口一问,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他在哪里?”女术士冷漠的问道。罗嘉刚才的提问本身就说明他手里有她需要的消息。

    “在前面第六大街最靠左边的第一栋住处里,”他随口补充了一句。“可以说是大本营最安全的地方。”

    这不是谎言,那个住处是他帮陆五找的,一个正常情况下供将官们住宿的地方。在这些方面,他绝对是诚心诚意,货真价实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陆五对于飞空艇坠落的事故一直都没起什么疑心。相反,他对于罗嘉的道歉也是欣然接受,并且把他当做朋友看待。

    “最安全的地方?”女术士的眉头略微一皱,随即又是一笑。这边怎么说也是女妖之门整个战线的指挥部,有些术士在这里太正常不过了。但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敌人是一个高阶术士,那么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但是下一秒钟,她的神色立刻一凛。“你隐瞒了什么?!”她虚空一抓,原本隔着四五步远的罗嘉直接被扯到了她的面前。

    “是……是……有一位……高官,”罗嘉露出一副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现在就在指挥中心这里。距离陆五的住所很近。”

    “高官?”女术士追问,“什么样的高官?”

    在这个世界通行的标准来说,所谓高官,指的就是术士,而且都是高阶术士。因为低阶术士(甚至普通人)的高官也许有,但比例绝对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不知道……”罗嘉本来想说执政官,但是最后关头决定隐瞒这一点。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哪怕是他,一个以消息灵通自诩的情报贩子都可以说自己不知道。事实上也是如此。若非这次被雇佣参加谋划浮空要塞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居然是一位执政官过来。

    甚至进一步来说,哪怕他现在站在街头大喊着来的这位高官就是一位执政官,估计十个人听见九个半不相信。因为要说高层派了一位高官来这边督战(当然还有进一步收集情报,特别是收集凯查哥亚特的技术情报)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要说一位执政官过来那就是不可思议的了。发生在女妖之门的事情,对于辉月阵营来说,本质上是一场和冥月的边境战争。从整个阵营的角度看来,这是一次很不足道的事件,如同过去几千年中经常发生的日常冲突一样,它并没有牵扯到多少军事资源,更没有办法和那些大规模战争相比。辉月的执政官们不会为了一个女妖之门费多少神的——如果没有凯查哥亚特和冥月大规模的交战,他们甚至可能不会听说这个地方。

    作为阵营的最高领袖,执政官们可没那么闲——理论上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