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不愿入宫同阿锦有何干?我不愿入宫是我自个儿害怕!”程钤一脸失望,“即便太后是我姑母那又如何?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吗?她要我入宫,无非是为她争权罢了,难道还是真心为我们一家考虑?若是她的意见与皇上相左,我站在哪一边?我站在哪一边都不是人,他们是亲生母子,再大的矛盾都能一笑泯恩仇,他们舍不得怪罪对方,我这个夹在中间的里外不是人,有什么气还不都往我身上撒?您当他们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人么?您跟着太后这么多年,那一日,她一个眼神便能让您战战兢兢地跪上半天,您要我日日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么?中宫皇后正宫娘娘,听着挺风光的,可你看那崔氏,她又做错了什么?从宫里出来说自尽就自尽了,宫里那两人连个说法都没有,只当是死了一只蝼蚁,您不觉得他们薄情么?到时候我受了委屈连个可说的人都没有,一辈子被他们母子生生耗死,这样您可满意了?”程钤气得发抖,“您一向清明,此时怕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要将我送进火坑里去罢!”

    “你!”程钤的话说得太过犀利难听,程夫人听得大怒。

    可在对上程钤那双眼睛时又觉得心虚,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发虚,程钤说的确实不错,隆庆帝母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若说他们会看在血缘的份上待程钤有多好,她也是不相信的,她之前的心动也的确是被那中宫之位给迷昏了头。

    毕竟那是中宫啊,能够在这种诱惑下,依然保持清醒,连她都做不到,程钤却能这般清醒,这份心性……

    她灵光一闪,“阿钤,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程钤一愣,随即摇头,坦坦荡荡道,“我没有心上人。”

    她的才名远播,对她有意的少年不知凡几,只不过她对儿女情长那一套着实不感兴趣。

    程夫人却不相信,少女怀春,连程锦刚恢复清醒没几日,都有文绍安巴巴地上门提亲,她很难相信这个品貌俱佳的大女儿会蹉跎青春,“阿娘也不是那等古板之人,若你真有意中人,尽管让他上门提亲,你看绍安之前向阿锦提亲,阿娘同你父亲不也半点儿都没为难他,立时就答应了?阿娘是为你这一辈子的幸福着想,你若真有心上人,难道阿娘还会生生拆散你们,让你入宫?”

    程钤无奈,她还真希望此刻能冒出一个心上人来救她于水火,可她是真的没有心上人啊,“阿娘,我没有……”

    程夫人看着程钤一脸为难的样子,只当她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那心上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程钤无语,只眼巴巴地看着程夫人,若是让她就此误会倒也不赖,虽然她变不出什么心上人,但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只要不让她入宫就行。

    程夫人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罢了,你若实在不愿入宫也就罢了,我给你那心上人两个月时间,若他还不愿上门提亲,便不是良人,我也不纵着你了。”

    “多谢阿娘。”程钤苦笑地拜了下去,她去哪儿寻那劳什子意中人。

    程锦很快就要随余先生外出游历,回到府里收拾行李,她那两个大丫鬟,一个给了程钤,一个受了伤还在养伤,都不便跟出去,便提了个伶俐的小丫头上来伺候她出门。

    小丫头原来叫做燕儿,这名字自然是不能用了,程锦随手指了指身边的池水,“便叫照水好了。”

    程钤微微一笑,这名字取得可真随意,幸好没叫“池水”,那小丫头却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个头谢过她的赐名。

    “这丫头年纪不大,但瞅着也颇有些规矩。”程钤赞许道,照水脸上的恭敬甚至是崇拜不似作假。

    程锦同这些小丫头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这些小丫头年纪小,不比青萍红绡这些“老人”对她的敬畏之心有限,她们没怎么和痴傻的程锦接触过,她给她们最深的印象便是发落了赵嬷嬷,在她们的眼中,程锦的才华冠京城,手段更是凌厉,对她们来说,她就是天。

    程锦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已经定了型的青萍红绡跟自己多久,早就开始留意调教院子里的这几个小丫头,机灵又不乏沉稳的照水是她一早便看上的。

    程锦满意地笑了笑,打发照水出去守着,既然要出远门,就必须带一个忠心又机灵的小丫头,最要紧的是只对自己一个人忠心。

    “我倒觉得是阿娘多虑了,太后固然想让你进宫,但皇上那一关就过不了。”程锦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咱们家是无利可图,他不会应允的。倒是苏相那里……”

    程锦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水里的茶叶,“皇上这回能这么顺利地扳倒崔相,多少也是借了苏相的势,苏相怕是又要起复了,不知道苏家有没有姑娘,说不定就是那位入主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