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体内的弦月蛊,姜离其实早已习惯,刚开始觉得有些恶心,内心抗拒,但后来权当吃了一条虫下去,渐渐就释然了。

    除了每月喝血时依旧不太习惯,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每月喝药那日总有几分生无可恋。

    寻常时日,倒也没什么不适。

    毕竟当日季年让她服下弦月蛊后,说过此蛊无解,姜离也只能逼迫自己接受。

    这些年来她从未抱过任何期冀。

    但如今甫一被告知其实此蛊可解后,说没有喜悦,那是骗人的,姜离说不上来此间心情,除了喜悦,无措有之,惊吓有之,惶恐亦有之。

    她想尽量使自己平静,淡然接受此事,但外间神色却还是出卖了她。

    见她面上隐隐浮上笑意,宁远之也跟着眉目舒展,扬唇笑起,右侧脸颊上的酒窝亦清晰显露。

    “他们当日喂我喝下的,可是蛊中之王——万蛊王。”宁远之的声音淡然响起,毫无情绪,然而却让姜离内心一惊。

    她之前查弦月蛊之时,发现一旦种下弦月子母蛊后,除却每月以母蛊之人的血为药引外,再无解法,当时心生绝望,无意间瞥见万蛊王的描述——

    中万蛊王者,一生异于常人,时时受尽万种蛊虫撕咬煎熬之苦,月初最甚,除非宿主身亡,否则绝无解法。

    中万蛊王者,此生无法再以常人之姿存活世间,状如妖魔,痛不欲生。

    那时姜离虽不太明白,但看见此描述,却也知与她的弦月蛊来比,可谓小巫见大巫,着实安慰到她了。

    庆幸自己没被种万蛊王,当时还在想何人倒霉才会被种此玩意,谁曾想竟然是眼前宁远之这个小倒霉蛋。

    原来描述中提及的‘一生异于常人’竟是宁远之这般模样,姜离忍不住蹙眉,有些不忍地看向宁远之,“你将他们视为朋友,岂料他们只将你看作上位的垫脚石。”

    弦月蛊还能以血来缓解疼痛,平常与常人无异,而听闻中这万蛊王之人,时时刻刻备受煎熬,除非死亡,否则疼痛难消,症状难解。

    姜离下意识地咬了咬唇,眉宇更紧,宁远之突然站起身走至她身旁,替她抚平了眉间皱褶。

    宁远之虽依旧含笑,然而眼中神色却倏地带了几分惨然,也不知他是在安慰姜离,还是在安慰自己,“所以后来,我不再受感情蒙蔽,能去理性辨人心,没有人再能伤害我了。”

    说罢,宁远之再次自嘲一笑,“当然,也没人再敢以朋友之名靠近我,做那虚情假意之事,毕竟他们都怕我,他们将我视为妖魔,无人再敢靠近。”

    “倒也省去许多麻烦。”

    这话说得小声,若非此刻他就在姜离面前,姜离不会听见。

    俗话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世间无人能感他人之苦,便是感同身受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