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羽染摇光抬起眼皮,厨房的橱柜在地面下投射出一片阴影,那浓厚的阴暗里有大朵大朵的曼殊沙华盛开着,无风却自顾自摇曳——两条雪白的手臂正匍匐在地上,像是两只阴冷的蛇往他这边爬过来。

    鼻端恍然嗅到潮湿的泥土味,腐败的臭酸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这些味道猝然交织,

    “我们的……花,”一个女人从腐烂的花海里抬起上半身,她的半边很美丽,另外半边却已经腐朽,松垮垮的血肉挂在上面,“……给你、我的……祝福……”

    已经白骨化的指尖停顿在阴翳的边缘,与少年苍白莹润的脚趾只有丝毫的距离,却碍于规则,无法再近一步。

    黄泉与人世,尽在这一线之间。

    “我……们的花……”女人轻柔而又执着地呢喃。

    随着身体机能逐渐恢复,白发少年慢慢站起来,他将脊背挺得笔直,微微低头,让后颈那块骨头显出一道凌厉的勾。

    悄无声息,羽染摇光弯了弯嘴角,明显是个讥讽的笑容,但讥讽的对象不仅仅是眼前的女人……还有自身。

    “给你、给你,我的祝福……”

    “不。”

    那具美人骨一顿。

    光吐出一个否定词显然不够,羽染摇光往前俯下身,她仿佛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那样,伸出枯朽的手想要抚上这漂亮到极点的脸,清新的晨光为他镀上金色的轮廓,眉梢眼角,每个角落都无遗地展露着美丽这个词。

    人世间的晨光是最好的护身符,黄泉的触角永远无法越过这道界限,在她逐渐躁狂起来的声响里,少年畅快地又砸下一锤:“我拒绝。”

    惊天动地的嗟叹,永不消散的怨声,直冲灵魂的叫啸,遮蔽整个房间的时间不过短短几秒钟,竟好似过去了漫长的岁月。

    地板再度恢复光洁,看不出先前分毫污秽,羽染摇光的眸子却覆盖了一层厚重的尘埃,他垂头捏捏眉心,睫羽忽上忽下地眨了眨,那些泥泞被他悉数抖落到空气里,又不为人知地分解殆尽。

    非爱即罚,哪怕人世变迁,这些原始手段从来不会变。

    独居的时候,房子总是会显得很宽阔,每一个动静都会被雪白的墙壁无情反射,回荡在这一片小天地里,空洞洞的。

    羽染摇光浑然不觉得房子里没人气,他怡然自得地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昨天被毁的卜算工具完好无损地重现在餐桌上。

    他本都伸出手,骤然想到昨天的那一撮白毛,麻烦到牙痛的感觉重新涌上来,让他捂着腮帮转悠到卧室补眠去了。

    天只晴了不到半天,从下午开始,天空明显压了一层东西。

    “综上所述,今晚这个地区可能会有小规模的百鬼夜行。哦,差点忘记了,钉崎、悠仁,你们俩是第一次参加吧?别担心,只需要做好辅助工作万事大吉。”五条悟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给各位学生下达了最新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