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大雨倾盆如注,城市的夜空变得十分诡异,黑得并不那么深沉,更多的地方,是一种压抑的灰黑色,大块的斑驳,灰黑中透出诡异的深紫色,透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以往白锦只当雨中落难是电视剧中的狗血桥段,真正发生在现实中时,才知道艺术来源于生活,而身受重伤再被雨淋可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流血不止的腹部,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再加上不停地奔跑,奔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经麻木,力气已经耗尽,生命力随着腹部伤口的扩大在急剧流逝,她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她就要死了。

    还是没有逃脱,终于要死了。

    眼前是一条死胡同,街角的路灯照不到这里,阴影笼罩了整条狭窄的,肮脏的胡同。

    被雨水灌满的垃圾桶倒在地上,污水横流,几只流浪的野猫躲在墙角的破洞下瑟瑟发抖,湿透的肮脏皮毛东一撮西一撮地支棱着,它们听到了白锦踉跄的脚步声,吓得“喵呜喵呜”一阵叫,飞快地从避风港里四散飞逃开,眨眼不见了踪影。

    霎时,胡同里便只剩下白锦那浅得近乎无的虚弱呼吸声,在这条死寂的胡同里,格外清晰。

    天地之间,一片寂寥,雨水下成了水幕,隔开了她和几步之外那个灯火通明的城市。

    生与死的距离,不过是几步之遥。

    十年前春风得意的白锦,打死也想不到,最终,她会默默无闻地死在这个肮脏的小胡同里。

    白锦捂着腹部,靠坐在胡同口的墙角,闭着眼,喘着气,一动不动,努力积攒着仅存的体力,看起来就像一尊冰冷死白的石膏雕塑,没有一丝活气儿。

    雨水打在她伤痕累累、单薄得不堪一击的身躯上,曲着右腿,断折的左腿拖在地上,脚下是蜿蜒的血水,混着雨水四处流淌,慢慢地带走她的生命。

    锁骨下方,被雨水浸润的皮肤,幽幽的白,一枚本该浅红的云纹图案,被血水冲刷成了暗红色,仿佛吸饱了她的鲜血似的。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放映,冲击着她的记忆,酸甜苦辣咸,她所有的快活甜蜜都集中在了十六岁之前,十六岁的生日,就像一把凌厉的命运之刃,斩断了她的人生,前后之差,犹如天堑!

    她错救了一匹豺狼,引狼入室,以至于家破人亡,父母惨死,她是罪人。

    人哪,真的不能走错,哪怕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输的不止是人生,还有性命。

    胡同外,透过狂暴的雨声,传来了阵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

    白锦忽然睁开了眼睛,直直望向声音来处。

    隔着雨幕,路灯昏暗朦胧的光投射到她脸上,黑色的发丝湿漉漉地紧贴在她脸颊上,宛若神秘的巫纹,攀爬了她整张面庞,独独露出一双清澈到极点的眼睛,仿佛精心勾勒而成,难描难画,美得无法形容。

    “锦儿,你逃不掉的。”

    低沉得仿佛染上魔魅色彩的声音,笃定自信地在巷子口响起。

    白锦的视线里,缓缓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身后跟着十来条壮硕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