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音各打五十大板,狠狠敲打了一顿,这才牵着小团子进了一旁无人的暖阁,吩咐药童再煎一碗药汤。

    他捏了捏小皇子的小手,冰凉凉的,有些心疼道:“身子不适便在宫里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晨时露水重,宫仆怎么也不给你多加件衣裳。”

    一边说一边将小皇子的手拢在手心,仔细捂暖。

    小皇子委屈的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嬷嬷自今日一早就不见踪影,两个宫女放下早膳便兀自玩儿去了,没人给我煎药,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过来找你了……”

    苏长音动作微微一顿,好半晌才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委屈你了。”

    说着,抬手轻柔抚摸小皇子的头顶,既是心疼又是安慰。

    都说托生在皇家是泼天的富贵,可谁又知道皇族也分三六九等。

    大梁朝皇帝向来不过问后宫琐事,大小事务皆由宠妃曹贵妃把持着,而曹贵妃出身武将世家,自幼嚣张跋扈,除了一脉所出的三皇子当心肝宝贝儿疼着,其余皇子皇女均视若无睹。

    庄琅母亲早逝,娘家势薄,只得倚仗几个宫仆过日子,堂堂一介皇子,竟落魄得连寻常富家公子都不如。

    苏长音不由想起三年前,他奉旨入后宫给妃子看病,见一瘦弱幼童独自蹲在墙边啃花食草、浑身泥泞,不由上前询问,谁知那幼童只歪着脑袋呆呆看他,脸上诡异的染上一抹红晕,高高举起手中的花向他磕磕绊绊说道:“吃、吃……”

    竟是连话都说不利索。

    苏长音心生不忍,将人抱回常生院豪生照看了好几日,直到那些悖主犯上的奴才发现主子失踪多时,四处寻找,苏长音这才知道自己捡了个小皇子。

    随后此事上报宫中,自然少不了一顿整顿,但也仅此而已,新换上来的宫仆不过小心了几日,又故态复萌。

    好在小皇子只是开窍晚,却不是个笨的,被苏长音照料了几日,心知谁才是对自己真心的好,又因常生院与后宫只隔着一堵墙,便三天两头跑到院里歪缠痴赖着苏长音,而苏长音也视他若亲弟,悉心照料,短短三年便将小孩养得粉雕玉琢,更教他说话启蒙、读书识字,两人感情亲密甚笃,羡煞院中一众旁人。

    苏长音喂小皇子吃了药,又将人哄睡了,这才端着药碗走出来。

    暖阁外,令无芳抱手倚在门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苏长音好一阵,口中忍不住打趣道:“衍之如此贤惠,倘若你是个女子,本公子倾家荡产都要将你娶进门。”

    此时的令无芳已经不复原先吊儿郎当的样子,他本就是一个极俊美的男子,面容端正、鼻梁挺直,如剑一般的双眉长飞没入鬓角垂落的乌发中,看着苏长音的眼眸更是含着几分清润笑意,莫名令人心生好感。

    苏长音撂下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琅儿再不受宠也是个皇子,你们这般胡天胡地,若是叫院判看见,少不了挨顿罚!”

    苏长音本意是想敲打几句,好让他们收敛,谁知令无芳听了,却笑容微敛,摇着头说道:“院判如今忙得焦头烂额,只怕是没空顾及署里杂务。”

    他脸色凝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便将苏长音拉到自己跟前,压低声音说道:“吏部尚书卫严昨日被发现身中剧毒,暴毙宫中。”

    令无芳身量略高一些,说话时下意识俯下身,目光将将落在苏长音雪白细直的脖颈,宽松的衣襟内,几枚深红色的印子犹如雪中红梅刺目显眼,就这么明晃晃映入令无芳的眼帘。

    令无芳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