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精神萎靡地跟着少年来到了教室,一眼就看见玛莎坐在窗边。玛莎抬起头,蓝眼睛凉凉地看过来,斯内普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了。他身边的同学各个径直到坐惯的位置坐下,可他哪里知道自己平时坐哪里。玛莎收回眼神,摊开笔记本开始刷刷地写,一脸冷淡。斯内普见她身后正好有个空位,硬着头皮蹭到她身后坐下。他这随便一坐,原本有再次收获奇怪眼神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他那朋友十分熟稔地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来,和前后座开始攀谈。

    斯内普松了口气:歪打正着,没想到这就是他平时的座位。

    教师走了进来,开始讲课。斯内普没有心思听课,干脆根据手头有限的信息开始推断自己的处境还有和玛莎的关系。他一开始以为他们的关系是自己和詹姆·波特的关系,可他敏锐地从座位上看出了不对——对中学生们来说,他们几乎从来不会坐在自己的死对头附近。如果念书的时候自己蠢到坐在波特他们前面,估计上课五分钟内他就会被诅咒到进圣芒戈。他仔细观察,发现玛莎的背挺得笔直,肩膀却是放松的,并没有敌人在身后后如芒在背的紧张感,可见她并不认为自己会伤害她。

    至少情况还没坏到极点,他坚强地安慰着自己。

    换做是学生在他的课堂上这样连书都不掏出来地发呆,早就被痛骂扣分罚站三连了,可大概是美国公立高中纪律松散,教师居然对他的表现视若无睹,容他放空了足足一堂课。

    下课铃声响起,斯内普还盯着前面发愁,忽然发现玛莎回过身来。他一惊,来不及收回目光,和一双透蓝的眼睛对个正着。玛莎盯了他几秒,垂下眼睛收拾书包。斯内普很有一些被抓包的慌张,胸口怦怦直跳。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纸团落在了他面前,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没空。中午十二点半老地方。”

    他猛地抬起头看了玛莎一眼,她看也没看他,自顾自把书本文具放进背包里。斯内普捏紧这份关键提示,迅速地意识到玛莎和他的关系并不是那么恶劣——无论是什么,他们之间显然有些小秘密。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时正是十一点五十分,转脸发现玛莎已经背起书包,拄着拐杖开始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

    玛莎看起来打定主意不要和他说话,一味往前走。斯内普亦步亦趋地跟着,一直跟到了教学楼外面,终于玛莎不耐烦了,回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不去买午饭跟着我干什么?咱们十二点半碰头就是了!”

    斯内普心想午饭可以不吃,跟是不可能不跟的——我又不知道那老地方在哪里。

    玛莎见他不说话,扭过头继续走,发现他又默默地跟了上来。她气急再次停下来:“不许跟着我!要叫人看见了!”

    斯内普又停下来,也不解释,可她一走他又跟了上去。如是几次,玛莎知道赶不走他,只好埋头往前走。两人很快来到了一片偏僻的空地。这里一边靠着体育场的看台,一边连接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从外面看根本找不着。玛莎把书包一扔,扶着一棵树有些笨拙地想要坐下,斯内普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她吃了一惊,防备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斯内普有苦难言,只好也挑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

    玛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塑料盒,打开,拿出一个保鲜膜包裹的冷三明治:“你不吃饭我管不着你,可我饿着肚子是不伺候的。你得等着。”

    斯内普其实也饿了,这副身体拥有着青少年无底洞般的胃口,可既然选了跟来,也只好忍耐。他开始搜寻书包,寄希望于能找出一点零食。可这么一个青春期男孩子的书包里,居然连一点吃的都没有。斯内普黑着脸翻出了水壶喝了一口。

    玛莎狐疑地观察了他半晌,犹豫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三明治,终于还是拿出半角用保鲜膜包好递了给他:“你吃不吃?”

    他瞥了一眼那半块三明治,又扭过头去:“不用,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减肥,带多了。”

    “你不用减肥。”他又喝了一口水,“应该好好吃饭。”

    玛莎冷笑一声:“轮得到你教我做事?”她把三明治扔到他怀里,讥讽地说,“吃吧,就当我回馈老客户。看大少爷你这低血糖的样子,我怕你一会晕过去了,我现在是伤员,可拖不动你。”

    斯内普犹豫着拿起了那半块三明治,不知是吃还是不吃好。

    玛莎又哼了一声:“不怕告诉你,这三明治是我亲手做的,你不吃没关系,可要是敢嫌弃一句,我把你的牙都打掉。”

    听说自己门牙可能不保,斯内普却突然得到了一种诡异的、类似于他乡遇故知的安心。见他吃了起来,黑发少女眯着眼睛哼了一声,嘟哝了一句“古里古怪”,也埋头吃了自己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