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岚听她说得不堪，拿眼睛觑了觑薛静姝，有心想去劝母亲莫要说太过分了，可也不好上前去打扰。
薛正堂也不看她，只道：“她从前为生活所迫，是不得已，如今已经从了良。难道你们，非要还揪着过往不放吗？”
他皱着眉，若再缓几天，等他安顿好一切，有母亲姐姐弟弟的帮助，让青儿母子入府之事自是水到渠成，可如今被他们这么一闹腾，倒是名声上都不好听了，很多事情，也无法遮掩。
他侧头看着薛静姝，心念一动，他们都不足为惧，只薛静姝性子又倔，又机灵得很，若是笼络了薛静姝，一切都好办了。
思及此，薛正堂只看着薛静姝道：“姝儿，你是那个人养大的，总能明白，人与人是不同的，不是卖笑女便都放荡不堪，是不是？而且，我知你与她感情深厚，你青姨娘与她长得像，性子也像，你若是见了她一定会大吃一惊，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静姝静静的听他说完，问道：“父亲说，你那个外室，长得像她？性子也像？”
薛正堂忙道：“是，一样温柔似水，一样体恤人，从不与人红脸生气……”
薛静姝眼泪一瞬间便滑落下来：“那么父亲寻她做外室，是思念，还是凑巧？父亲，你记得她么？”
薛正堂讷讷片刻：“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自然是记得的，她……她温柔善良，她抚得一手好琴，她……”
薛静姝走到薛正堂面前，笑得极是勉强：“抚得一手好琴？温柔善良？父亲说的是你的外室，还是她？父亲怕是根本不记得她了吧？父亲，我告诉你，她死的时候，没有一点点肉，她的手臂，只有女儿的一半那么细，女儿堪堪十二岁，都能抱得动她。他们所有人，三叔，姑母，包括整个村里的人，都只肯用席子卷了将她扔到山下。你记得她？你若记得，那时候你在哪里？”
薛静岚见妹妹神色不对，忙上前预备拉她，只她用力一挥，薛静岚险些跌倒，得亏薛夫人眼疾手快扶着她。
薛静姝压根没有发觉自己险些伤着姐姐，只沉静在两世的悲哀里头，继续道：“你说你那个外室像她？你做梦吗你？薛正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哄骗她的？她自个儿抛去银钱赎了身跟着你，自愿典卖了所有的收拾，还采买了奴仆，让你来洛城参考！可你怎么对她的？你遇到阮家的外甥女，立时变了心……你说外室像她？可她从没想过占着你不放，哪怕你狼心狗肺，她依旧在家里等你！你管过她？你在乎过她？”
薛正堂连连后退，支支吾吾半晌：“是……是你母亲善妒……是……”
薛夫人大喝道：“你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是我善妒吗？我知道家里头有那么一个人，是你说她曾贱籍，唯恐辱了你的名声。你对外怎么说的？只说她是阿玉的表姐，落魄了投靠薛家的，现下你认了？你记挂她了？她死了五年你才记起她！薛正堂，姝儿说得没错，你就是狼心狗肺，阿玉怎么死的你记不记得？阿玉生了姝儿，身子本就虚弱，被你的好表妹汤春桃活生生欺负死的！”
薛正堂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明明是你……是你……”
薛夫人哈哈狂笑着：“是我？对，是我啊，我就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是个好人，薛正堂，你与唐春桃定了亲，却为了前途抛却未婚妻室，娶了我这个阮家外甥女！可怜我蒙在鼓里，不知你既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有个郎情妾意一心助你高中的妓子！”
薛正堂脸色白了又白，薛老夫人急忙上前说道：“你这妒妇，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唯你格外不一样些吗？”
薛夫人仿若未闻：“姝儿那是孩子襁褓之中，那么小，我的身子也不好，想要给你抬个妾室也好照顾姝儿……可婆母怎么说的？她说姝儿跟小猫似的，一看就养不活，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扔了便罢！是我，是我不忍心啊，刚好过年送年礼回老家，听说了老家你那个红颜知己，她自愿替你养姝儿，才叫姝儿有了一条活路……”
薛静姝呆呆傻傻的，她与她的事情，都清楚，可生母怎么死的，她怎么回去老家的，压根就不知道，那个生母，她没有丝毫感觉，只这会儿听到夫人说起来，还是觉得伤感悲凉。
她喃喃着：“祖父喝了酒便举起棍子抽打，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身上，三叔姑母哪一个替我说过一句？婶母说，左右是个丫头片子，打死了还少一口饭……我高烧不退，是她日日夜夜守在我跟前。可白日，她要砍柴摘花，她要耕田种地，她还要烧火做饭——做好了，她自个儿是没资格吃的。祖父半身不遂，亲儿子亲女儿不照顾，让她这个没有身份的人去照顾……”
她泪水滚滚而落：“她的确会抚琴，没有农忙的时候，她也会在夜晚抱出那口琴，一点一点的教我弹唱，一首一首都是思念的曲子。她便是做梦，也梦着她心里头的那个人，衣锦归家迎她来洛城……那时我嫌弃她，也恨过为什么要她来养我。可后来我才明白，薛家所有人都是豺狼虎豹，若非是她，我早就活不了了。”
说道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你说你那外室像她？她从良之后，再也不曾装饰分毫，她什么活儿都能干，你那外室能吗？从了良的身怀有孕的女人，还浓妆艳抹，她也不怕肚里的孩子有问题？”
薛正堂也不看她，只道：“她从前为生活所迫，是不得已，如今已经从了良。难道你们，非要还揪着过往不放吗？”
他皱着眉，若再缓几天，等他安顿好一切，有母亲姐姐弟弟的帮助，让青儿母子入府之事自是水到渠成，可如今被他们这么一闹腾，倒是名声上都不好听了，很多事情，也无法遮掩。
他侧头看着薛静姝，心念一动，他们都不足为惧，只薛静姝性子又倔，又机灵得很，若是笼络了薛静姝，一切都好办了。
思及此，薛正堂只看着薛静姝道：“姝儿，你是那个人养大的，总能明白，人与人是不同的，不是卖笑女便都放荡不堪，是不是？而且，我知你与她感情深厚，你青姨娘与她长得像，性子也像，你若是见了她一定会大吃一惊，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薛静姝静静的听他说完，问道：“父亲说，你那个外室，长得像她？性子也像？”
薛正堂忙道：“是，一样温柔似水，一样体恤人，从不与人红脸生气……”
薛静姝眼泪一瞬间便滑落下来：“那么父亲寻她做外室，是思念，还是凑巧？父亲，你记得她么？”
薛正堂讷讷片刻：“我怎么会不记得？我自然是记得的，她……她温柔善良，她抚得一手好琴，她……”
薛静姝走到薛正堂面前，笑得极是勉强：“抚得一手好琴？温柔善良？父亲说的是你的外室，还是她？父亲怕是根本不记得她了吧？父亲，我告诉你，她死的时候，没有一点点肉，她的手臂，只有女儿的一半那么细，女儿堪堪十二岁，都能抱得动她。他们所有人，三叔，姑母，包括整个村里的人，都只肯用席子卷了将她扔到山下。你记得她？你若记得，那时候你在哪里？”
薛静岚见妹妹神色不对，忙上前预备拉她，只她用力一挥，薛静岚险些跌倒，得亏薛夫人眼疾手快扶着她。
薛静姝压根没有发觉自己险些伤着姐姐，只沉静在两世的悲哀里头，继续道：“你说你那个外室像她？你做梦吗你？薛正堂，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如何哄骗她的？她自个儿抛去银钱赎了身跟着你，自愿典卖了所有的收拾，还采买了奴仆，让你来洛城参考！可你怎么对她的？你遇到阮家的外甥女，立时变了心……你说外室像她？可她从没想过占着你不放，哪怕你狼心狗肺，她依旧在家里等你！你管过她？你在乎过她？”
薛正堂连连后退，支支吾吾半晌：“是……是你母亲善妒……是……”
薛夫人大喝道：“你什么都推到我头上，是我善妒吗？我知道家里头有那么一个人，是你说她曾贱籍，唯恐辱了你的名声。你对外怎么说的？只说她是阿玉的表姐，落魄了投靠薛家的，现下你认了？你记挂她了？她死了五年你才记起她！薛正堂，姝儿说得没错，你就是狼心狗肺，阿玉怎么死的你记不记得？阿玉生了姝儿，身子本就虚弱，被你的好表妹汤春桃活生生欺负死的！”
薛正堂连连摆手：“不……不是的，明明是你……是你……”
薛夫人哈哈狂笑着：“是我？对，是我啊，我就是瞎了眼，才会以为你是个好人，薛正堂，你与唐春桃定了亲，却为了前途抛却未婚妻室，娶了我这个阮家外甥女！可怜我蒙在鼓里，不知你既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又有个郎情妾意一心助你高中的妓子！”
薛正堂脸色白了又白，薛老夫人急忙上前说道：“你这妒妇，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唯你格外不一样些吗？”
薛夫人仿若未闻：“姝儿那是孩子襁褓之中，那么小，我的身子也不好，想要给你抬个妾室也好照顾姝儿……可婆母怎么说的？她说姝儿跟小猫似的，一看就养不活，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扔了便罢！是我，是我不忍心啊，刚好过年送年礼回老家，听说了老家你那个红颜知己，她自愿替你养姝儿，才叫姝儿有了一条活路……”
薛静姝呆呆傻傻的，她与她的事情，都清楚，可生母怎么死的，她怎么回去老家的，压根就不知道，那个生母，她没有丝毫感觉，只这会儿听到夫人说起来，还是觉得伤感悲凉。
她喃喃着：“祖父喝了酒便举起棍子抽打，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身上，三叔姑母哪一个替我说过一句？婶母说，左右是个丫头片子，打死了还少一口饭……我高烧不退，是她日日夜夜守在我跟前。可白日，她要砍柴摘花，她要耕田种地，她还要烧火做饭——做好了，她自个儿是没资格吃的。祖父半身不遂，亲儿子亲女儿不照顾，让她这个没有身份的人去照顾……”
她泪水滚滚而落：“她的确会抚琴，没有农忙的时候，她也会在夜晚抱出那口琴，一点一点的教我弹唱，一首一首都是思念的曲子。她便是做梦，也梦着她心里头的那个人，衣锦归家迎她来洛城……那时我嫌弃她，也恨过为什么要她来养我。可后来我才明白，薛家所有人都是豺狼虎豹，若非是她，我早就活不了了。”
说道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你说你那外室像她？她从良之后，再也不曾装饰分毫，她什么活儿都能干，你那外室能吗？从了良的身怀有孕的女人，还浓妆艳抹，她也不怕肚里的孩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