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强不简单,这是李响明里暗里告诫过他许多次的事,他怎么就不听呢。

    是因为那双过分潮湿的温和眼睛,总是濒临哭泣的绵软声音,还是那枚甜得发腻的杂牌棒棒糖。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他喜欢上的,是一个并不存在的高启强吗。

    即使已经在采沙场听了那段对话,在亲眼目睹之前,他还可以抱着残余的希望自我欺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或许高启强只是不懂事的时候误入歧途,或许高启强那时并非自愿,是被胁迫或者被拐骗。然而今天晚上,当他在港口见到那个招摇性感,言笑晏晏的熟娼时,他帮高启强找的一切借口,都成了笑话。

    不该是这样的。他对自己说。

    不该,也不能是这样。

    具体要怎么拨乱反正,得等他完成这次任务,再好好想一想。

    豪华的飞桥游艇早已驶离了岸边,舱中的糜乱气氛也逐渐推向了高潮。安欣隔窗看了一眼船舱,舱内分为两波人,面容姣好,衣不遮体的娼妓,和西装革履,配戴着掩饰身份的面具的嫖客。聒噪的音乐和哄笑不绝于耳,高启强衣襟大敞,半个白花花的奶子露在外面,正跨坐在脑满肠肥的男人腿上,被男人怂恿着跟一个陌生妓女唇舌相抵地争抢一枚樱桃。他扭回了头,深呼吸了几次,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知道他此刻有多想踹门进去,把那个厚颜无耻的婊子拽出来摁海里洗干净嘴,可是不行,他有任务在身。任务,对,任务,他定了定神,准备去最上层的露天甲板那里发射信号。

    “张欣。”他刚踏上一节楼梯,就被身后的疯驴子叫住了。

    “来,跟哥喝一杯,庆祝你第一次上山。从此以后,咱们彻底是自己人了。”

    他栽了。

    确实是物理意义上的栽了,喝完那杯酒,他应付了几句疯驴子的试探,就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向后一仰,栽倒在了甲板上。

    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他来不及思考出答案,就陷入了昏迷。

    而在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他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驴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想杀了这个小兄弟啊?”

    等他再一次用力撑开眼皮时,他已经被绑紧双手,扔到了一支小船上。他面前有三个人,疯驴子,负责找姑娘的骆驼,和高启强。

    高启强半蹲在他面前,扶着船身,虽然没被绑着,但面色也有点发白,衬得唇肉更红,大概是刚才和那个妓女接吻时蹭到的唇膏。

    “没事的,阿强,我下的那个药,药效不强。不好意思啊,听说你打架挺厉害的,你不喝一口,我还真不敢冒险让你跟着我们上船。”

    为什么非要让高启强也跟过来呢,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疯驴子又倒了杯加了药的酒,塞到了高启强手里,推搡了一把,逼着这个莫名其妙被牵连到的倒霉男妓把酒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