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昭都的冬日极冷。

    下了三日的雪,好容易赶着这一日阴霾的天露出了冬阳。

    干枯的树杈银装素裹一片,仿若结出了纯白色的花。

    有光阴从树枝缝隙投落下来,洒了一地打碎的煦暖。

    然而这样晴好的天,仙寿宫却冷清一片。

    除了栾宇在庭院里堆雪人玩闹的嬉笑声外,这硕大的宫苑静极了,静到栾宇爽朗的笑声,似都能在雪地里打出回音来。

    他带着楚衿秋日里给他缝制的龙纹双开裘皮手套,堆出了一个比他还高些的雪人。又用胡萝卜、干红枣、海藻丝作点缀,将那雪人打扮的更加栩栩如生。

    见楚衿来,欢喜的脱下手套,用他暖和的小手牵起了楚衿的手,笑吟吟道:“娘亲!你瞧,儿子堆得你像不像?”

    楚衿定睛打量一番,而后在栾宇的鼻尖儿上刮了一记,无奈笑道:“鼻子那么老长,眼睛皱皱巴巴的,头上那海藻丝像是十天半月没洗头发油了贴在脑门上,在宇儿心中娘亲这般丑吗?”

    “才不丑呢~~~娘亲最好看了~~”栾宇撒娇般依偎在楚衿怀里,他的鼻尖儿冻得有些发红,不停吸溜着鼻涕。

    她脱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栾宇身上,吩咐乳母道:“带太子回房用过姜汤洗个热水澡,再伺候着午憩吧。”

    乳母领命牵过栾宇的手,栾宇却有些不豫,低头嘟嘴念叨着,“皇嫲嫲不陪儿子,娘亲也不陪儿子,儿子日日在这儿闷得慌。”

    楚衿想了想,哄他道:“宇儿乖乖午睡,睡起来娘亲带你去御花园玩儿好不好?娘亲方才来时见御湖的水都结冰了,可漂亮。”

    栾宇欢喜点头,可很快又瘪嘴道:“皇嫲嫲前几日也是这么同儿子说的,可她现在日日都在房里看画,很少理儿子了。”

    楚衿摸着栾宇的额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皇嫲嫲的膝盖不好,风雪天吃痛的紧,宇儿不该心疼皇嫲嫲吗?”

    “这样啊。”栾宇将食指放在唇边挠了挠,很快机灵道:“那儿子等下午睡起来了去给皇嫲嫲揉一揉。皇嫲嫲说她哪里不舒坦只要儿子揉过立马就好了。”他说罢摩拳擦掌,笑呵呵的就随乳母去了。

    楚衿看着他一蹦一跳的背影,唇角也浮现出难得一见的笑。

    孩童的世界就是这般简单,难过的事从不会长久放在心里,一点点的甜头就能让他忘却所有的烦恼。

    反而是越长大,越将自己给活复杂了。

    她叹了一声,转身入了正殿。

    张太后盘腿坐在暖座上,青竹正往炭盆里加着红罗炭。

    炭火迸裂的噼啪声浅浅砸在耳畔,为这死一般的寂静添了几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