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初升,夕阳西下,日月交相呼应的场面在末日里十分常见,县城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续开始收工,摸着干瘪或饱满的口袋,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喜也好,愁也罢,能在这种吃人的世道里哪怕多活一秒也是赚来的!

    青山县的整体精神面貌还算不错,熙熙攘攘行走在街道上的人们都有说有笑,纵使衣衫褴褛,但看着城外那郁郁葱葱的庄稼,绝大部分人都觉得生活还是很有盼头!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但这个节日似乎早就自动消失在穷人们的脑海里,只有城里那些老爷们才有过节的资格,举头四顾,如果能看到谁家门前张灯结彩、鞭炮齐鸣,那么这户人家就算不是豪门大户,也至少是县城上流了,世界永远都是如此不公平,穷能穷到饿死,富能富到流油!

    阿贵是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青年人,却两鬓微微有些斑白,背也有些佝偻,走在县城喧闹的大街上普普通通,毫不起眼,曾经做过物流生意的他也算腰缠万贯,出手阔气,座驾一路从十几万的途胜升级到了上百万的途锐,除了一位结发妻子外,也在二流的大学里包养了一个大学生二奶,而且和市立医院的两位女医生也保持长期的不正当关系,什么3p4p的混战也都是尝试过的!

    想起当年的风光,如今的阿贵却满是心酸,末日来临前的那一天,自己一边驾车一边揉着小情人的酥胸,和妻子关系一向不好的他还特意超了回速,伸头看着路面上的监控摄像头,期望自己也能当回摸.奶哥出出名,在圈子里也好有点吹嘘的资本!

    但接下来一切的一切,在阿贵想来就如同好莱坞大片一般那么刺激,因为抬头看天空,右手又在小情人身上瞎忙,他居然一口气撞飞了三个路人,阿贵和小情人吓的都是魂不附体,而阿贵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救人,居然是夺路而逃!

    但是跑路必须得有钱,就算自己驾驶的是一辆高配的大众途锐,一旦被通缉了也照样无法脱手,所以阿贵第一时间跑回了家中,也顾不得身边是不是还跟着那粉嫩的小情人,冲进家里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现金和存折。

    当时的场面阿贵依然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刚刚三岁的女儿正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而妻子则举着锅铲竭尽全力的展现着厨艺,仅仅是因为他那晚答应回家来吃饭,自己带着小情人一进门妻子就出来了,脸上欣喜的笑容顿时僵住,阿贵直言不讳的告诉他自己撞死了人要跑路,翻出来的钱也只留了两万给她们母女生活。

    当妻子抱着女儿追到楼下的时候,因为妻子的哭闹,阿贵毫不留情的扇了个大嘴巴把她们母女一起扇倒在地,可就当他再次拉着小情人冲上座驾的时候,天变了,他眼睁睁看着门口的保安一口咬破了邻居的喉管,那女人和他们家门对门,夫妻俩经营着一家化妆品公司,阿贵曾经费尽心思想勾搭那惹人心醉的少妇,却一直徒劳无功!

    接下来是怎么样的阿贵就记不太清楚了,虽然仅仅时隔两年,但那段充满血腥的恐怖回忆似乎让他的大脑自动选择了屏蔽,直到一年之前进入青山县,一家三口的日子才总算安定下来,而当初和他们一起逃出来的小情人在进城的第三天就跟人走了,阿贵有一次碰上过她,她一身珠光宝气,并且轻蔑的甩了一张一斤的粮票让自己滚远一点!

    阿贵路过一栋气派的四合院的时候驻足了一下,他知道,小情人就在这栋阔气的房子里给人当不知道多少手的三奶四奶,他面无表情的看看院前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和旧时候一样,这种颜色也代表着绝对的权威,普通人家的大门根本不敢刷成这种颜色,历史似乎又一次大幅度的倒退了!

    阿贵一路走街窜巷,越走房屋越拥挤,越走地面越肮脏,路边蹒跚而行的乞丐,没有执照低价卖身的流莺,以及不知什么时候就冻死过去的尸体,这里都有,而且比比皆是!

    阿贵走到一个墙皮斑驳的大院门前,看着院门上有些塌斜的门板,他不自觉的直起了一直佝偻着的腰杆,随手推开那扇随时会掉下来的木门,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也不小,却几乎被加盖的肮脏窝棚给挤满,只留下中间一小块地方供人纳凉行走,住在这里的阿贵知道,这每一间窝棚里都至少住了五个人以上,自己那间曾经的仓库简直是就是这里的豪华别墅!

    邻居家的女人和孩子都坐在唯一的空地上说着家长里短,这是她们每天唯一的消遣项目,倒不是她们不想出去干活挣钱,而是真的没活可干,瞧她们身上打满补丁的衣服鞋子都是年岁很长的物件了,有些个甚至光着脚,不是被自家男人穿走了,就是实在买不起鞋子穿。

    见到阿贵提着个纸袋进门,院里的女人小孩们纷纷转头向他问好,阿贵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居然从口袋里摸出几块糖果扔给缠上来的孩子们,几个大媳妇一看他手里的纸袋竟然还浸出了油渍,其中一个忍不住问道:“贵大哥,你不会发财了吧?手里拎的不会是肉吧?”

    “不是肉,是半只烤鸡!”阿贵早就没了当年暴发户的心态,十分真挚的一笑,但他的话却如同炸雷一般在妇女们的耳朵中响着,刚刚问话的女人直接站起来惊讶的说道:“贵大哥,你这一消失就是十来天,艳梅差点都急疯了,你去哪发财了呀?有好活计千万别忘了照顾一下我们家阿兴啊!”

    “我也是刚去,等和领导混熟了,有机会我一定会推荐阿兴的!”阿贵笑着点点头,穿过人群往直接左面的一间水泥小屋走去,但刚走到门前一个赤膊壮汉却拎着松垮的裤腰带走了出来,见到阿贵也点头打了个招呼,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

    阿贵面色复杂的推开破旧的房门,房间不大,只有十来个平方,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柜子之外,甚至连个坐的子都没有,一个少妇人正赤条条的弯腰穿着内裤,她的皮肤还算白皙,身材也很纤瘦,没有一般到了这种年纪的女人臃肿,脚边扔了几团黄草纸,还有湿湿黏黏的晶亮液体!

    少妇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看了一下,麻木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欣慰,嘴上却淡淡的说道:“回来啦!”

    “你又接客了?不是不让你接客的么?”阿贵随手把纸袋放在柜子上,站到妻子身后帮她系着文胸的扣子,那文胸磨损的十分厉害,到处都能看到细密的针脚线,显然也是一件老古董了。

    “我倒是不想接呢,可又有什么办法?你一声不响就走了好几天,家里就剩下半斤米,留下我们娘俩喝西北风么?”阿贵的妻子曾秋艳穿好文胸便转过头来,笑着说道:“而且接的也是熟客,以前人家关照我们这么多次,现在找上门来了我总不好把他拒之门外,也亏我还有几个念旧情的客人,不然你这一走再回来,闻到的肯定是我们娘俩的尸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