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间里张婶子在灶上炒菜忙的不亦乐呼,铁蛋总算找到机会支使狗蛋与孙六两人,这两小子素日里都比他得宠:“来,来帮我烧火,我就告诉你那两位姐姐是哪家的,从哪里来。”

    这两小子都可奇的很,闻言就换了铁蛋。

    铁蛋洋洋得意:“你们听说过秋雨名家的曾家吧?”刚才刘二郎来灶间与刘老伯说自家今日这几位客人的来历时,铁蛋在灶下听了个清清楚楚。

    狗蛋道:“当然记得,我们先生可常把曾家子固先生挂在嘴上的。那可是咱大宋国的文曲星,谁还能不知道?”

    铁蛋洋洋得意:“还说你知道,那你怎不知道,刚院子里的两位小姐,就是子固先生的妹妹?”

    这回轮到狗蛋和张六跌破下巴:“真,真的?”

    “那还能有假?二叔亲口说的。要不会去杀只鸡?不信,你们问张奶奶。”

    张奶奶却不觉得曾家的哥儿姐儿就咋了,只是喜欢那几个孩子知礼知节,便是见了她个老村妪,也是含笑行礼,真正有气度。

    见狗蛋和自家小孙子追问,张婶笑道:“就是曾家的哥儿姐儿,也没什么,奶奶就是觉得,人家哥儿姐儿知礼,这点你们该学。”

    听张婶说“哥儿姐儿”,张六才问:“也有男子过来?我怎么没见到?再说,他们怎么会跑刘爷爷家来做客?难道刘爷爷认识?从前没听说过呀?”

    这事儿铁蛋最清楚,于是于两哥哥面前又一番卖弄。

    狗蛋铁蛋听说还有子固先生的两个弟弟,也是州学里的学生,还有个年龄与自己相当的哥儿,便弃了铁蛋,顾不上院子里的两位小娘子,从灶上出来,直奔后河而去。恼得铁蛋相追,却被张婶子拦了下来:“铁蛋儿乖,让那两小子疯去。你来帮奶奶烧火。回头奶奶给你多留点好吃的。”

    行了半天路,虽喝了不少水,可闻着灶间不时飘出来的香味,八娘也觉得肚子里饿的很,好在午饭很快做好。

    铁蛋去叫了后河边上垂钓的几人,不过得了一条巴掌大的小草鱼,八娘嘲笑了哥哥们一回,几人洗了手,便要开饭。

    农家人也不甚讲究,刘二郎手脚利索,又从堂屋里搬了老旧八仙桌,按说女子不当上桌,然乡下不讲那些虚礼数,刘老伯和刘二郎都诚邀七娘和八娘一起在桌上做了,又叫四郎坐上位,四郎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一翻推辞,这才坐定。刘老伯上首,左手为尊,四郎坐了,依下是五郎,七娘八娘做右手,刘老伯对面是刘二郎和觉儿,狗蛋铁蛋,因在自己家,便随了张婶子祖孙两一起去了灶间。

    看着一桌子菜,是煮菜,八娘暗道可惜,从前在家中还不觉得,只当自家嫂子娘还有七姐橱艺不佳,这会儿又是一桌煮菜,八娘暗自纳罕,难道这会儿就没有炒菜?然在席间,当着主人家的面,这话不好问。八娘只得把疑问暂按在心中。

    好在虽是煮菜,张婶子手艺还是不错,那鱼汤十分味美,水灼虾肉质亦是清甜,就是一份盐水毛豆,不见油花,也十分鲜香,只是几个素菜煮的烂烂的,吃起来不大对味,不过一桌人吃的也欢,刘老伯还让刘二郎特地拿出家中收着的一罐子酒来,四郎持重,不过略尝了几口,五郎却是同刘老伯和刘二郎饮了整两碗,也不是知是他天生酒量大,还是怎回事,那么两大碗下肚,也不见他脸上显了酒色。

    觉儿无趣,吃完就溜到灶间,寻狗蛋等人玩去了。

    一顿饭直到午时过后才结束,刘老伯喝的有些高,自去睡了,刘二郎想着饭前答应八娘去收点黄蟮送她的事情,见四郎五郎被觉儿拉着欲同狗蛋等人去寻小河捕鱼,交待了几句注意长蛇,别往深水的地方去,便送出了几人,自己也拿了竹杆,自去收下黄蟮的蓖蒌。

    七娘同张婶子一起,收拾了碗筷,八娘却喜凑热闹,跟着四郎等人一同去了。

    直到太阳偏西,四郎几人才回,尽是一身泥桨,便是八娘,也是一脸汗水,湿了裙裾,手上还抱着一大捆包粽子用的芦苇青叶。且个个脸上洋溢着掩都掩不住的笑意。觉儿更是同狗蛋几人打打闹闹,一改他平日在家中乖顺的形象。而狗蛋铁蛋还有张小六,每人手中都拎着满满一笸筐的小鱼虾,四郎和五郎手中用草扣着两三尾足的二斤多的大草鱼并一尾四五斤的大红鲤。

    刘二郎早收了一小蒌黄蟮回来。张婶子留八娘一个小娘与父子两在院子里不合适,并也留在了刘家,正同刘老伯坐在树下闲话,刘二郎做他的工木活计,八娘闲着无事,正攀在竹篱墙边采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