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曾子固心中很清楚,他若想考中,并非易事,虽然他如今已是才名满天下,他的老师欧阳永叔对他极其赞赏,甚至不惜以“百鸟一鹗”这样的词来赞美他,更谓“过吾门百千人者独以得生为喜”,他的老师永叔公是什么人?那是当世最有名的士林大儒,只这两句,便羡煞了天下学子。

    不仅是他的老师,还有当今的执宰晏同叔和范希文,亦对他青睐有加,每有书信,召他相见。

    至于每月来人拜访,亦或是书信求文的更是不计其数,可尽管如此,曾子固深知,他若想考中进士,亦不是易事。非为别因,只是如今科考的风气使然,诗学西昆,文为太学。可诗以言志,而非堆砌曲故,追求华丽。为文,则更不应该一味求新求奇,而故作晦涩,不知所云。这两者,作为一个纯正的儒者,他都不屑为。

    纵使知道若是改变,顺应潮流,予他而言,考中进士并非难事,可生性使然,这样的事情,他曾子固断然做不出来。

    想着,便深深叹了口气。

    八娘正在屋中练字,七娘收拾完了回屋,见她在,不禁笑问:“八妹今儿晚上怎么没去寻二哥拜学求问?”

    午后听了二哥与四哥五哥说的话,知道他们要参加明春的科试,二哥用来读书的时间本就不多,她哪里还舍得拿那些小问题去烦他?二哥回后院时便来她屋里,与她说了父亲已同意与武三娘交易的事情,话一说完,八娘就催着二哥回屋看书去了,还亲自沏了茶送过去。

    八娘也不答七娘,只道:“七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爹同意我把那些画稿图样卖给武三娘了。”

    “真的?”

    八娘点头:“我觉得武三娘这回给的价,应该比上回高。到时候我再给她打个折。姐你晚上也别绣了,伤了眼睛。早些睡吧,若是睡不着,不如想想,等我们有钱了,你想做身什么样的漂亮衣衫,我求娘给你做去。”

    “便是有钱了,也不能乱花,若说做衣服,我觉得娘和大嫂当真该添几件了。”

    上回不过是给她们做了衣衫,大嫂也把母亲给她准备的料子为祖母制了件夏衫,这两年因家中艰难,并未添过新衣。

    “姐姐说的也对,回头一定劝大嫂和娘也添几件新衣去。”

    八娘就点着她的额头笑:“你呀,钱还没到手,就算计上了,真正小财迷。”

    八娘又告诉说二哥同意带他们一起去游山玩水,七姐也自高兴。八娘又道:“后日便入五月了,我们明天就拉着四哥五哥一道出去走走?端午所城的柳枝桃枝,我们家后园里就有,香莆艾叶,却可以趁明日出城自采摘回来,想来四哥五哥也一定愿意。晚上回来,吃过晚饭,再拉上二哥,央爹准我们去逛逛夜市,你觉得可好?”

    七娘自然说好,姐妹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这才睡下。

    第二天一早,用了早膳,曾子固去了学舍,八娘就央求曾老爹许他们出城去玩上一天,曾老爹觉得这一向九郎几人也拘的狠了,因最近九郎和觉儿都不在学舍里读书,由他亲教的,老大回来后,这工作就交给了老大,一个比一个严格,是该让他们好好玩上一天。

    便嘱咐了几句,又叫了朱氏过来,给了他们二百文钱零用,让他们去了。

    二百文自然不算多,不过也是他们一大家人一天的伙食开销了。八娘有心关注过,平日七娘偶尔去买菜,亦或是大嫂去买米买柴火,还有他们几个小的,也常被打发去打酒打油什么的,八娘都暗暗打听过价,再加上想起什么问题,要不引着二哥与自己讨论,要不就去家中的藏书房里自己寻书看去,因此对这时空的物价大抵上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升米,大概七十文左右,一斤盐,也要五六十文,不过因是官买,份量不足,因此实际的一斤还要贵些,不过也有买私盐的,价格却是便宜一半不止,至于街上的早点,一块蒸饼,胡饼,也不过一两文钱。一斤肉,约是一百二三十文,江西物产丰饶,蔬菜除了那些奇珍品种,正常的应季品种,倒是不贵,一百文的竹笋,够家里吃两三天的,至于调味料,象生姜,八娘就曾亲自去买过,十几文就可足够买上一斤。至于水果,象普通的梨什么的,也不过十几文一斤。因江南本就桑蚕广植,一匹绢,大概二三贯钱可以买到,当然,这是在国内,若是贩卖到西夏辽金等国,价格则要翻上四五倍。至于绸,普通的也不过七八百文一匹。

    再说房价,他们家的这处老宅,占地足有四五亩,前后院再加上东西跨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后园,若是卖,也足可卖上七八百贯。当然,南丰只是小县城,若是那些府州之城,亦或是京城重地,价格却要高上许多,都说居京城,大不易,象他们家祖宅这般规模的,如若是放在京中,至少也要三五千贯,倘若是那占地差不多大,里面又装修的好的,只怕上万贯都不止。

    至于其它的,比如地价,北边的地价普遍要比江南的低,北方一亩地,也不过八九百文,且还是上等的,到了边境等过,最多不过四五百文。而江南路,地价却要高上许多,就是那下等的田地,一亩也要七八百文,良田至少要三贯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