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耳此人虽不拘小节,但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八娘觉得她很有大智若蠢的大将风范,两人说了几句话,苍耳就要告辞回去,八娘自是要留她用了午饭才回,若是平常,苍耳也不耐烦推来推去,何况很喜欢八娘炒的菜,早就留下了,这回倒是茶杯一放,拿了巾子擦了擦脸,就道:“今儿家里有事,若不是与你约好了,得言而有信,我今儿也过不来。”

    八娘知她一向是有一说一的,便把昨儿就熬好的一罐冰梨银耳端了过来:“上回听说六婶娘最近咳嗽,这些是我自己精心熬的,回去喝点兴许有用。”

    苍耳也不客气的接了,八娘送她出门,快近院门时,苍耳有些不好意思,跟八娘道:“我和你讨个差事,可行?”

    八娘讶然,忙问:“跟我讨什么差事?苍耳姐,你有话直说就是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

    苍耳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回头你们不是开饭庄么?我虽不会炒菜,也不会应酬客人,但我也知道,但凡这些地方,少不了闹事儿的,你也知道我身手,不如就请我去给你饭庄里做护院去,给我个地方住就成。”

    话说南方地区女人在外做事养家的也不少,就是镖局里为着女客人的方便,也有好些女镖师的,八娘虽说不太懂,但觉得若真做个镇场的,打发几个小流氓,以苍耳的身手自是不在话下,但她的情况实在有些儿特殊,一时倒不知如何答话了。

    便问:“苍耳姐,你这话可同十七哥和陆姐姐提过?”

    苍耳道:“还没,不过你只要同意了,我就同他们说一声,总归其它的事你别管,只说你应不应吧。”

    八娘心中苦笑,不答应肯定是不行的,以苍耳的脾气,她要是不答应,没准这姑娘觉得她不义气,以后都不理她了,可她若冒然答应了,陆四娘那边委实不好交待。

    一个陆府客居的小姐,怎能抛头露面去饭庄镇场子?

    陆家的六婶娘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娘家侄女去争那点钱,这不是叫人戳脊梁骨骂她无情无义连自家侄女儿都不顾么?还不得怨死陆四姐姐?

    头疼了一会儿,见苍耳一脸希望的看着她,八娘心一横,总归这是陆四娘要烦心的,便笑道:“我自然是没问题了,只是你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当,出去辛苦什么?又不缺那点钱。你还是回去好好和陆姐姐说吧。”

    苍耳就抱着那罐冰梨银耳手一挥:“我算什么千金小姐?有你这话那就成了。你赶紧回去吧,别送了。”

    说完,兴冲冲的出了院,飞奔而去。

    第二天果然陆四娘亲自来访,七娘知道两人有话要说,给沏了茶上了点心,就避了出去。陆四娘才一坐下,就对着八娘抱怨起来:“你这丫头真正是,要我怎说你好?你怎么就应了那丫头让她去饭庄里做活?我还不得被我六婶给骂死?昨天回去后就开始磨我,我哥说了一句不成,她差点儿就和我哥动手,还说什么比试一场,她若赢了,我哥就得应下她。要不是我拦着,没准儿真就打了起来。我实在被她烦的头疼了,别看那丫头平常顶好说话的,真要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八娘苦笑道:“姐姐也知道她难缠?你们到底是亲戚,还好说话,我可是她徒弟呢,我这要是不同意,她回头觉得我不够义气,估计一辈子也不理我了。”

    看她苦着张小脸,又说的可怜兮兮的,陆四娘也忍不住苦笑:“说的也是。总之我从昨儿到现在头都疼呢。少不得现在得应了她,否则我最近别想消停了,等慢慢再告诉我六婶知道吧。”

    就又说起正事来:“我哥找着处铺子,六开面铺子,二层楼上下,还带着偌大一个后院,从前是开茶楼的,因经营不善,这才盘了出来,我哥见位置不错,就在泰瑞祥的东巷里,且里面的一应陈设也还不错,那主家因急着脱手,开价也不高,只八百贯就买了下来。不过也只先付了一百贯的订金,你今儿与我一道去看看,若是成,就立了契,去府衙里过了档,我们也好开工,还有两个月就新春了,不定赶着新年前,还能做几天好生意。”

    八娘也觉得若能赶在元旦新春前开业,是大好之事,且陆十七人虽看着没个样子,正经做起事来,却不含糊,他看中的地界,应该不差,且八百贯拿个临街的大铺面,价格也着实是便宜的很,便道:“那行,姐姐你喝了茶,我们就出去。”

    陆四娘笑道:“还喝什么茶?你同嫂子还有伯母说一声儿,这就走呗,我哥还在你家院外等着呢。”

    八娘就换了身上的旧衫裙,因原未打算出门,头上只松松垮垮的用根丝带系了两个辫子,出门总不能也这样,可梳头她实在不精通,就想叫七娘过来帮她梳一下,陆四娘接了梳子,把她按到了镜前,笑道:“行了,也别叫你七姐了,我帮你梳上就是,又不费什么事儿,你说你这丫头也是,别的地方都灵俐的很,怎个简单的发髻倒不会。”

    又夸道:“你这面镜子,该是那鄂州的铜镜吧?都说鄂州铜镜好,真没想到照出来的人影,竟是这么清楚,且和真人是一模一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