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章惇二人自秦凤路制置使司衙门出来后,顺路拜访秦凤路安抚使李哲,章惇与李哲有旧,便在安抚使司衙门用了餐。随后两天,沈方安顿凤翔府昌国沈氏的伙计准备十车各式昌国产的货物,并亲自陪李喜儿到凤翔府逛集市,买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加上秦凤路总经理买的小物件,倒有满满一大包。三月五日晚上,在李喜儿休息的客房,沈方将一个精致的木箱拿了进来,这是一个由名贵紫檀木制成的木箱,只木箱本身价值便不菲。

    “喜儿,这两天给你买了不少稀罕玩艺,放到包裹里容易丢,这个木箱里面有夹层、格网,分类存放,取用也方便。”

    李喜儿见沈方如此体贴细腻,心里也是美滋滋的,连忙去查看,这木箱看起来不大,但却分外沉重,里面有四层夹层,每个夹层还分着若干格,用网线固定,只看做工便知道是顶级手艺人所制。

    “沈大哥,这檀木箱好精致,没想到凤翔府也有这么精巧的手艺人。”

    沈方哈哈笑道,“这个木箱却是我亲手所制,连同上面的油漆和画工也是我随手涂画。”

    李喜儿惊讶不已,惊喜的仔细查看紫檀木箱上面描绘的花草虫鱼,只觉线条简练,栩栩如生。“沈大哥有如此才华,在大周必非无名之辈,不知你们昌国沈家与钱塘沈家有何关系?”

    “喜儿知道钱塘沈家?”

    “当然知道,你们大周的三司使沈大人便是钱塘沈家的人,三年前大周与吐蕃发起战争,随后又与西夏打仗,里面都有沈大人的~功劳。”

    沈方听到李喜儿提到的还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估计还是在兴庆府时从家中长辈处得来的消息,去年李老汉在渭州搭救她时已经到了九月份,她从兴庆府出来之时,爹爹被封为昌国公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西夏,更不要提不久前才改封的宋国公。

    “不瞒你说,你说的沈~大人,乃是我二叔,而昌国沈家本就是我堂弟沈方在昌国经营的产业,家父在昌国沈氏也有股份。”

    李喜儿一副早就猜到的神情。

    沈方用浮夸的表情得意洋洋道,“如今,我二叔现在进封宋国公,现正在延庆路主持伐夏大业。”

    李喜儿听了眼圈便又红了,撅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喜儿,你怎么了?你不是汉人么?”

    “我生在兴庆府,那里可是我的家。西夏又没有和大周打仗,大周为何平白无故欺负西夏?”

    “可是西夏原本就是汉人的故土!”

    “我长在西夏,那里汉人不到一成,大多数都是党项人、吐蕃人,怎么能说是汉人的故土。”

    自西汉至今,这片土地上已更换了无数种族、部落,每有一支异族崛起,便会引起汉人的反弹,强大的游牧部落最终敌不过农耕民族的底蕴,不断地被驱离这片土地,直到更换了新的主人。党项人也是最近一二百年才逐渐崛起的羌人分支,他们遵循游牧民族的传统,并吸收了汉族统治阶级的一些先进经验,从而形成了民族和国家,李喜儿之言虽然可以辨驳,但以她现在的年龄,讲这些又有些对牛弹琴。

    “这些是非对错,便让大周、西夏的将士在战场中用刀枪来评判,沈某只需将你平安送回兴庆府便好。”

    李喜儿眨了眨眼睛,无奈地点了点头。到了昌国沈氏在秦凤路的总店之后,李喜儿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并连着两天用昌国产的香皂将身体清洗干净,从上到下皆是一副富贵大小姐模样,哪里还能看得出几天前她还生活在大周社会的最底层。

    等沈方离开房间之后,李喜儿才露出狡黠的笑容,“堂兄么?沈方,你真以为我们党项人都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么?”她身处险地,知道沈方武艺超凡,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敢在心中腹诽不已。

    李喜儿用手触摸着紫檀木箱,却露出复杂的神色。这两日,沈方、章惇忙着拜访秦凤路的头面人物,准备运往西夏的货物,她便在昌国沈氏的店铺里里外外查看。她是沈方带来的贵客,长得又乖巧可人,没有人刻意提防这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少女,她竟然在无意中得知沈公子的名号,并从茶室酒坊路人的闲聊中听到了从大周东京开封、西京洛阳传来的关于沈方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