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夫妇帮忙从村里采购了新鲜的猪肉和鸡蛋回到小院的时候,李牧遥正瘫坐在树下。一脸的生无可恋。桌上乱七八糟的丢着用过的碗、盘筷子什么的,汤汤水水的残余痕迹之中,连葱花都没剩多少。桌子边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鸡骨头,同样啃的干干净净,油花都看不见。再看墙角的那口汤锅,锅底浅浅的汤底凝固成果冻状,隐约可见几只调料包趴在锅底。早上李牧遥兴致高昂架起的老灶靓汤,这会儿别说热气,就连灶火都熄灭了。“这,这是遭了蝗灾啦?”巴图将带回来的食材丢在墙角,上前关心道,回来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牧遥这么沮丧的模样。“怕是来人吃饭了呢,”鲍大嫂也放下手里的东西,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盘,“牧遥这是累着了吧?”“是不是晓星带人来了?”巴图见李牧遥不说话,借机向他告状,“这几天她到处乱窜,听说还带着人去老宅子溜达,这孩子真不懂事,怎么你这边越忙,她就越给你添乱呢!”“不是她,”李牧遥揉着酸痛的肩膀,看着被洗劫一空的小院,“是一群人形蝗虫。”在那个叫cici的女主播百般央求下,李牧遥给他们下了一小碗馄饨。说好了一人一个就尝尝味道,可吃到嘴里就变卦了,于是包了一下午的馄饨再次被他们给截胡了。馄饨是用井里刚汲出来的“甜水”煮的,井水天然含有矿物质成分,用来沏茶的时候甘冽清甜,用来做馄饨汤底口感也与寻常的自来水不同。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包裹着青翠的芹菜馅,在煮沸的汤锅当中欢快的翻腾着,像一尾尾胖乎乎的金鱼上下跃动,几分钟后,等到它们变得更加剔透,身形也胀大一倍的时候,就被盛入一只蓝白相间的瓷碗当中。最后撒上清爽的小葱,一碗芹菜鲜肉小馄饨就完成了。想到要这么多人共享一碗馄饨,李牧遥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端来了胡椒粉、辣椒油和陈醋等调料,方便他们根据自己的口味调剂。然而事实证明,人真的不能随便发善心。一碗馄饨定价十八元,微信提示了九次收款信息,每碗按二十元入账。敢情这群人平摊了这一碗的费用,又预付了各自的馄饨钱。入账的钱没法退回去,cici又是极其巧言令色,说李牧遥要是不给他们煮馄饨那就是黑心商家。迫不得已,他只得把辛苦包了一下午的馄饨再次贡献出来。回忆一下这乱糟糟的下午,李牧遥最后悔的不是一时不查被他们吃掉了面条和馄饨,而是不应该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张罗做别的,还好脾气的任由他们拍。这样做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们各自团队的成员得到消息纷纷赶来,像是蝗虫过境一样把李牧遥上午卤好的五香花生米、昨天才开坛的酸咸菜、给唐沁留着晚上喝的酸梅汁、改良的奶豆腐、老汤锅里还没炖透的几只溜达鸡,甚至刚蒸出来的米饭都被泡上鸡汤……干掉了。可以说这一伙人,把他这里所有能吃的库存全都给吃光了。等到李牧遥累到不行黑着脸罢工的时候,主播们这才酒足饭饱赚足了噱头,回住处去了。走之前还给他留下一句特别可怕的话:明天还来。“哈哈哈,有人爱吃你做的饭还不好吗!”巴图听完李牧遥的讲述,拍着巴掌哈哈大笑,“明天让你嫂子过来帮你!”“不用了,牧场那边还有那么多事儿。”李牧遥拒绝道。“这几天我找娘家人帮我看着牧场了,你不用不好意思。”鲍大嫂也道,“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你偏不信,这回知道了吧!”这场面确实是李牧遥始料未及的,法会的客流可不止这么一点,要是遇到几伙能吃的,他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就算有鲍大嫂帮衬着,也不见得就够用。但他今天实在是累得力竭,没心思想太多,强撑着把巴图买回来的猪骨棒炖进锅里,就回楼上歇着去了。不大一会儿,归整完楼下烂摊子的巴图在院里大叫:“牧遥,你看这是啥,快下来!”李牧遥“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翻身坐起,下楼去了。“看看看看,这玩意儿还记得不?”巴图献宝似的把累到两眼发直的李牧遥给拉了过去。李牧遥打起精神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地上是一架一米多长的木制工具,骨架是两根碗口粗的木头,下方的木头上开着一个方孔,方孔下钉着筛网,当地人称饸饹床子。“你在哪找到的?”看到这东西,李牧遥有点眼眶发热。姥爷生前好喝酒爱吃肉,季荆担心他身体状况,就强行给他戒酒,后来姥爷同女儿谈判,用以后主食只吃粗粮为条件,换取能够少量喝酒吃肉的资格。于是就做了这么个工具,方便以后轧荞麦饸饹吃。这个饸饹床子是李牧遥在考上大学那年暑假陪着姥爷亲手做的,两个人上山特意选了一颗粗壮的山枣树,回来用木凿子一下一下,用粗砂纸一遍一遍,历时半个多月才打磨完工。“王大爷给送回来的。”巴图说道,“这床子咋在他那儿我也没细问,估计是借的吧!”王大爷是老宅子的邻居,巴图叫他大爷,到李牧遥这儿得叫一声王姥爷。过去两家关系不错,但姥爷葬礼那天王姥爷看到李牧遥和季萍吵得不可开交,便站出来训斥了李牧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