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菱站定后,深吸了口气,不行礼也不跪拜,径直迎上谢思明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陈氏女陈灼月敢问陛下,十二年前的案子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这话意有所指,一语惊起千层浪。

    那年来参加过皇后寿宴的老臣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知道她是已故陈将军的独女,当年逃脱,侥幸避过一死。

    近些年新入仕的官员对这段历史不甚熟悉,纷纷偏过头听坐在身边的老臣小声絮语。

    隐在临华殿各个角落里的惜阴堂暗卫也瞪大眼睛,看清殿上之人的面容后,各个满脸疑惑,只当是自己花了眼。

    穆婷玉手上的玉箸僵在半空,她还没从端王今夜的反常里缓过神来,这长得跟天仙似的姐姐怎么也走上来了?

    “老爹。”她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人,穆恒压根不理她,正襟危坐,纹丝不动。

    谢思明定睛上下打量顾芷菱,两袖一挥站起身来,目视前方,中气十足地道:“朕,自然是问心无愧!”

    他一字一句言之凿凿,语气里的坚定倒显得顾芷菱才是无理取闹的人。

    顾芷菱没有被他表面的气势唬过去,她从谢思恭手里接过密信,使其正面对着群臣,“诸位大臣好好辨认,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她举着信走到大臣们的桌案前,须发皆白的殿阁大学士凑上前只瞧了一眼,便如闻五雷轰顶差点没坐稳,嘴唇哆嗦,“这……这……”

    半天没说出下文,附近的几位老臣也仔细看了看,俱是与他一样的反应。

    “陛下既问心无愧,那就请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好好给大家说道说道,这是为何?”顾芷菱冷声问道。

    谢思明依旧不慌不乱,吩咐道:“呈上来。”

    近旁的大太监不敢怠慢,立即敛眉垂眸走下来将密信呈给永宁帝。

    谢思明看后,将信往桌上一拍,“信上的字迹与朕极为相似,不过绝不是朕所写。”

    先前那位被惊吓得差点厥过去的殿阁大学士此时静下心来,也起身回道:“字形笔触确实相差无几,可握笔的力道绵软不似男子所书。”

    殿阁大学士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有他的话作保,众臣当然信服。

    “虽不是皇兄所写,可普天之下能如此熟悉皇兄的用笔习惯和字迹的唯有一人。”谢思恭负手而立,朗声道。

    没有明说,可久在朝堂摸爬滚打的各位大臣都是人精,各个心里明镜一般,悄无声息地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高台侧边端坐的王太后。

    太后面上不露,还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肃穆,方才听永宁帝他们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她的心已坠入谷底,再无半分期望。

    之前她还抱着一星半点的侥幸,想着可能是皇帝另有安排没提前说与她。如今皇帝到底端的是何心思,她算是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