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这会儿反应过来,却是一口拒绝:“不要。”

    青霜却是知道自家姑娘为何拒绝的。先头华老太太嫌林含瑛娇惯女儿,冷着脸训斥了多次,柔止年纪小小,却很懂得心疼母亲,即便远些的路,能自己走的,便也绝不叫侍女抱着了。青霜劝了几次无果,这会儿也不敢再提。

    反倒是许徵定睛瞧着柔止,她生得雪白的小脸,原就瞧着缺些血色,好看是好看,就是像个纸扎的小人儿,轻飘飘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吹走,可见身子并不好。可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却很有想法了。

    许徵便想到自己的生母。他生母出自真正的高门望族,平日知书达理,柔弱温婉,却同样极有主意,她在世之时,从没叫他吃过半分亏。正是如此,许徵被养得太娇气,在她方去世那会儿,便被有心之人狠狠磨搓了一顿。至于如今。

    他静默了一会儿,终是微微弯腰,对着倔强的女孩儿伸出了手。

    “我抱你,”他说,“他们不敢说什么。”

    柔止小脸一红,嗫嚅着道:“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

    “不用怕。”许徵打断她,只说:“若是迟到了,老太太只会更加怪罪。”

    柔止这会儿倒是很听话,乖乖地爬上他的胳膊。她人小小一个,许徵虽还是少年,身材却高大,将她护在怀中,倒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儿。

    青霜本来还想说要不让我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见少年长腿一迈,极快地走远了。她话尚且噎在喉咙里,这会儿不由有些郁闷,总觉得自家姑娘像是被许徵给拐跑了。

    许徵走得又快又稳,堪堪在老太太落座之时到了门口。他二人一到,便有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望了过来。

    这一望,便是吃惊者为多。

    众人都当华谦的话是说辞,许徵想来便是他养在外头的孩子,既然如此,行为作风必定也难上台面。

    可如今望去,这十余岁的少年不苟言笑,神情亦冷淡若霜雪,可气质清华出众,面对着满室惊疑,他却淡若清风,真真是好气度、好姿容,便说是个侯门子弟,也是有人信的。

    可这样清冷矜贵的少年怀里,偏偏还趴了个粉团子一般的小姑娘。发觉众人打量,小姑娘慢吞吞探出脑袋,同众人打招呼。

    华谦有些诧异于许徵对女儿的忍让,可这并不是坏事,惊讶了一瞬后,便笑着张手,叫两人过去。

    他一一为周遭众人介绍许徵,只说这是故人之子。可许徵入府之事,各房早已得了消息,虽方才有一瞬惊艳,可仍觉得这想来是华谦养在外头多年的外室子,对于华谦如此郑重的介绍颇有些不以为然。

    许徵看出这些人的念头,却并不在意,只是简单地同众人见礼后,便在华谦身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甫一入座,便觉有一只温热的小手伸了过来,他略略侧目,看见了柔止冲着自己一笑。她手掌心肉肉的,紧紧捏住他的手,好像怕他紧张。许徵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会儿其实并不紧张,可小姑娘肉肉的手和紧张的神情,让他觉得好像她自己才是初来乍到,不禁有些好笑,便由着她去了。

    今天这顿饭,主角原是华谦,他如今是正四品官身,在宣宁府这样的小地方,已然是一等一的大员,华老夫人心里熨帖,连带着往日看不顺眼的林氏母女都看得顺眼了许多。

    酒过三巡,饭桌上紧张的气氛便和缓了许多,华谦同两位兄长的感情倒也不差,说着自己在京为官时的见闻,一旁林含瑛也客气地与两个妯娌交谈。女人们的心思百转千回,如今老太太在,即便方才争吵过,这会儿也表现得一团和气。

    孩子们这头没有大人那般弯弯绕绕的心思,大房的华江沅原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儿,如今见了许徵的形容,十分仰慕,便笑着过来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