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一时无言,男人也沉默不语。

    小姑娘仰头看看二人,目光在姜娆脸上挪不开,见没人说话,她便奶声奶气地说:“姐姐,你真好看,你是仙女吗?”

    姜娆低下头,目光浮现几许柔色,她轻轻摇了摇头:“姐姐不是仙女。”她看一眼身侧男人,“但这位叔叔,是你们的英雄,也是上殷的英雄。”

    这话未免夸大,男人红了脸,越发不好意思。可姜娆却是真心的,子民亡国受辱之际,她只是个无用的公主,远不如这些在危难中能够相互扶持的普通百姓。

    但如此,她也看到了一点希望,有这样的子民,她相信复国终会成功。

    大抵小姑娘在门口耽搁久了,屋里的人寻了出来,正是小姑娘的母亲。

    男人连忙说了姜娆的身份,女人愣了半晌,回过神来紧忙要下跪,姜娆急急搀住了她。

    女人请姜娆进去坐,姜娆进了屋子,只见小小一间屋,连窗子都没有,家徒四壁,一目了然。凳子只两个,桌上一只水杯都无,灶上也是空的,什么吃的都没有。灶边的水缸里倒是装满了水,但水是浑的。

    女人给姜娆端了碗水,碗缺了个口子,她有些无措:“公主,民妇这儿只有这么只破碗,怕是您——”

    姜娆不等女人说完,端了碗,喝了一大口浑水。

    屋里的人皆是一愣,跟来的迎夏鸣婵也大吃一惊。

    端水的女人红了眼眶。原本看到公主一身的绫罗锦缎,她心里是有些怨恨的。凭什么上殷一亡国,她们这些百姓要受尽欺凌,皇室的公主却还享受着荣华富贵?可眼下,这点怨恨也消散了。上殷的皇帝实行仁政,虽没守住国门,可在位几十年,上殷百姓都是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没有哪个不夸一声天子仁德的。

    女人晃神间,姜娆轻声问:“你们……怎么过这样的日子?不是说上殷人在临兖有工做吗?官府不发银子?”

    男人接过话:“有工。宣慰使是个好人,跟着他的弟兄们和晋人没什么不同,吃穿都不用发愁。可是,那个蒋都司是个黑心肠的,若是不幸被分到了他负责的事项上,总落不到好。就连结月钱,也要比晋人多交三成税,这样一来,还能剩下什么……”

    男人看一眼坐在板床上的女人,又收回目光:“龚家兄弟是个命苦的,在蒋都司手下讨生计本就不易,现在又摊上这要命的祸事,他不逃,难道等死吗?他若死了,龚家嫂子和丫头也活不了啊……”

    姜娆的神色动了动。

    按照眼下的情况,可见逃过官兵抓捕的上殷人不是一个两个。事发以来,城门早就戒严,他们能躲在哪里?逃去哪里?

    姜娆问了一句,男人没说话,女人的神色却躲闪起来。

    小姑娘拉了拉姜娆的裙子:“公主姐姐,我知——”

    “双儿!”龚嫂子一声呵斥,急忙制止了女儿的话。

    姜娆审视了二人一番,心念一动,问:“是否……是暗中有人助你们逃出城?”

    龚嫂子的神色立马紧张起来,姜娆心下了然,将迎夏和鸣婵支去了门外。